楚雲,又品了一口茶。然後,站起身來,對愛瑪又微微一躬,說:“愛瑪大人,既然如此,徒兒就不再打擾了。徒兒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
愛瑪說:“我知道,你現在是瓦格手下第八軍的軍長,第四區的行政長官。有事情忙是肯定的。”說罷,愛瑪竟然站起身來,說:“走吧,徒兒,我正好想出去走走,隨便送送你吧。”
“不敢。”楚雲想要勸阻。卻看到愛瑪輕輕地搖了搖手。於是,楚雲和愛瑪兩個人,肩並肩走出了小竹屋。
楚雲和愛瑪在竹屋前站定。愛瑪說:“楚雲。我知道,你在修煉《北冥煉術》那本秘籍。前四個層級——化而爲鳥、北冥有魚、翼若垂天、背若泰山,對於你來說,也許參透其中的奧義,並不困難。那麼,對於北冥煉術的最高層級——‘聖人無名’的境界,你有什麼參悟嗎?”
楚雲不敢發表意見,只能說:“還請愛瑪大人指教。”
愛瑪微微一笑,說:“指教談不上。‘聖人無名’本來就是用空白來解釋的。所以任何言語,對於你領悟聖人無名的境界都沒有任何助益。也許,你會以爲,我這話是在敷衍你,也許你會以爲我的這些廢話沒有任何用。不過,這最高的境界,也只能在無言中去體會了。”
楚雲點點頭,愛瑪的這些話,其實他已經懂得了。大道無言。那無形的道,也只能去在無形中去體會。任何的註解,對於“無名”兩個字,都是無意義的。
愛瑪這個時候,卻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只要是可以提升自己實力的方法,都可以作爲‘聖人無名’的一個註解。無名,就是沒有被命名的意思。你也只能通過自己的理解和創造,來給這種境界來命名。任何大師,都不是隻繼承前人的東西,而是有所創造。也只有,真的創造出自己的鍊金術的人,纔可以被彪炳史冊,被後人稱作大師。纔可以真正地達到聖人無名的境界。我的話,你瞭解了嗎?”
楚雲點點頭,對於愛瑪大人的指點,十分感激。楚雲說:“多些愛瑪大人指點。楚雲牢記在心。那麼徒兒告退了。”
“去吧。”愛瑪一甩衣袖,眼望青山,此刻,東方已經發白。曙光乍現。
楚雲的身體快速地消失在小竹屋前面。而愛瑪則孑然獨立,白色衣袖在風中飄舞。已經年近百歲的愛瑪,這個時候,才顯現出老人的那種衰老。對於自己愛徒——端木銳光的所作所爲,這個做師傅的,的確傷透了心。愛瑪自言自語道:“端木啊。端木。你何時纔可以讓爲師好過些?”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竹林,照射到愛瑪的眼中的時候,愛瑪的眼中,流淌下一滴淚珠。是爲了歐利亞、蘇秦、孌婉而流?還是爲了蘇菲和安如煙而流?這隻有愛瑪自己的心中知曉了。
————楚雲回到自己位於江流城的別墅中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了。在回到別墅之前,楚雲自己到別墅附近的一個菜市場裡買了些早點。菜市場裡面,人頭稀少,買菜和買早點的人也很有限。楚雲只買了些酥餅豆漿之類的東西。
拿着這些早點回到了自己的別墅的時候,一進門,自己的面前,就跳過來一個女孩子。對,就是跳過來的。她是小白。而當小白嬉皮笑臉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楚雲忽然預感到了什麼。
“你猜我給你帶回來什麼禮物了?”小白說。
楚雲說:“你找到她了?”
“當然!我小白是什麼人啊?我所想要找到的東西,是從來不會找不到的。哦,對了,蘇菲不是‘東西’。”
“她在哪裡?”楚雲沒有管小白的口無遮攔。此刻,楚雲只想見到蘇菲。
“在樓上。不知道爲什麼。蘇菲現在一句話也不說,也不願意和我們這些人鬧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個人站在海邊的懸崖上。我衝上去的時候,蘇菲好像正要往下跳。當時把我嚇壞了。我一把拉住她,然後一個勁兒地使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勸解她回來。最終,我用我的智慧,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並且成功地將蘇菲姐帶了回來。我厲害吧?”
楚雲無意識地點點頭,於是,向樓上跑去。
楚雲將樓上房間的大門一扇扇打開。終於在打開第四扇門的同時,看到了一個遊魂一樣的身影坐在牀邊。
楚雲的心中一陣酸楚。他來到了蘇菲的身邊。楚雲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到了蘇菲的脖頸。還好,蘇菲的脖頸是光滑而粉潤的。有一瞬間的錯覺。楚雲認爲蘇菲還是原來那個美貌的蘇菲。
蘇菲一動不動。她拒絕將自己的臉朝向楚雲。而楚雲也不知道爲什麼,也害怕看到蘇菲的那張被毀壞的臉。一時間,兩個人就這樣相對而立。
莫莫莫。錯錯錯。楚雲的心中忽然唱起了陸游的《釵頭鳳》: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
楚雲的眼睛透過玻璃窗,望着遠處的天際線,臉上竟現溫柔之色。
蘇菲反而低下頭。淚水一顆顆滴落在她已經被海水浸溼的褲子上。由於寒冷,身體不住地顫抖。
楚雲說:“難道你一輩子,也不敢擡起你的頭,來面對我嗎?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說到這裡,楚雲竟然先失去了面對蘇菲面孔的勇氣。
蘇菲,說:“不。你爲什麼要派人來找我。我意已決,此生不再和你在一起。我無法面對你,也無法面對世人。我……太醜了。……”
“不,蘇菲。”楚雲扳起了,蘇菲的臉。那是一張遍佈着傷口的、已經被完全毀壞的臉。楚雲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楚雲彷彿看到了原本美貌的蘇菲的俏臉,楚雲說:“蘇菲,你在我的心中,永遠是原來的蘇菲。永遠是最美的蘇菲。”
蘇菲的淚水,滑落到楚雲的手指上。楚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話,竟然有些自欺欺人。蘇菲永遠也不是原來的蘇菲了。但是,的確,蘇菲永遠是自己心中最美的蘇菲。無論什麼時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