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遲來的命令

勝利的喜悅讓官兵歡欣鼓舞,早就將李晴的忠告拋到了腦後,如今,先鋒部隊瀰漫着搶攻的氣氛,認爲海盜都是不堪一擊,即便忠告屬實,紅魔有將近兩千的核心成員,又能怎麼樣呢?區區不到兩千的核心成員,碰到十萬兵力的艦隊能玩出什麼花樣?

在搶攻思想的催動下,團隊的主官都在千方百計的殲滅海盜,纔不至在別的團隊面前黯然失色,李四部無疑是最心急的主官之一,他的二營偏偏就夾在艦隊的中央,要麼擅離職守,要麼無所作爲,眼看別的營部頻頻傳出捷報,心急如焚。

不斷傳來的捷報撲滿了指揮部的桌子,陸北嚴卻是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預料之中的勝利不能帶來驚喜,十萬大軍殲滅幾頭撞上槍口的蒼蠅理所當然,他還知道,這些捷報都是事先保密工作的成就,隨着艦隊的深入,海盜很快就能察覺剿匪行動,這種所謂的捷報將越來越少。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作爲主帥,他清楚雙方的實力,也知道這場仗不好打,先鋒部隊僅僅是整個軍事行動中的一環而已。

“父親,剿滅弗蘭芒角的海盜,僅出動十萬機甲部隊,是不是太少了?”陸凌風猶豫四天的時間,最終仍是問了出來,儘管是父子,涉及到軍事行動的秘密,陸北嚴並未向他透露多少,當然,要是他能自己猜出端倪,父親一定會很開心的。

“對付區區的海盜,十萬部機甲還嫌少?”陸北嚴冷哼一聲,黑龍軍團的神話可不是用人海戰術堆出來的。

“決定勝負的關鍵不在數量,而是謀略。對付海盜的難處在於找到他們。”陸凌雪不慌不忙的道出推斷。

“你好像看出了什麼?說下去。”陸北嚴露出一絲欣慰之色。

“敵暗我明,要找出潛伏的敵人很難,不如引蛇出洞。”陸凌雪自信的說道。

“哦,那要怎麼引呢?”陸北嚴來了興致。

“被跟蹤的人很難察覺到被人跟蹤,站在遠處卻能看的清清楚楚,女兒認爲先鋒部隊就是誘餌,海盜認爲剿匪行動只出動十萬機甲部隊,他們會肆無忌憚的在艦隊視線外徘徊,尋找戰機。我們只要派出幾十隊偵查機甲,就能捕捉到海盜的行動,甚至摸清楚他們的巢穴,等待時機成熟,一網打盡。”陸凌雪的分析絲絲入扣。

陸北嚴不可思議的看着女兒,有這份心機倒是不難,可是作爲女人,能有這份氣魄太可貴了,十萬機甲部隊的誘餌,恐怕麾下的將級軍官也沒魄力提出這份計劃,半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可惜你是個女孩,要是男孩該多好,哎,我這個女兒嫁的也太虧了,不行,我不但不能把你嫁到陳家去,還要把那小子拉過來,你別光顧着陪我,也要加把勁才行……”

陸北嚴光顧着自言自語,渾然不覺女兒的羞澀。

“十萬部機甲當作誘餌,這也未免太誇張了,您就不怕妹夫有過個三長兩短?”陸凌風驚叫。

“弗蘭芒角的海盜雖然數量龐大,卻是散沙一片,形不成真正的威脅,所以艦隊是安全的。父親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他放了個吞不下的誘餌,現在是誘餌,到時也可以變成真正的先鋒,只要摸清了海盜的藏身之處,主動權就在我們的手裡。”傾國傾城的俏臉掛着淡淡的紅暈,卻絲毫沒有影響陸凌雪的判斷力。

“說的好呵,就算是在黑龍軍團,用這份見地的能有幾人?即便被你拆穿,我也不用隱藏。”陸北嚴滿意的笑了笑,用通訊器通知傑姆,將鬼眼分隊拍攝的視頻傳遞到指揮室。

鬼眼分隊是特殊的偵查機甲分隊,駕駛的機甲不是戰鬥部隊的人形,反而像詭異的蝙蝠,這種機甲屬帝國的高度機密,完全放棄了攻擊能力,轉而換取到更好的隱身效果,尤其是在外太空執行任務時,他們幾乎就是隱形的存在。

鬼眼分隊不光有特殊的機甲部隊,還有龐大的信息系統,各種千奇百怪的偵測手段,兩千多名專家的陣容能輕鬆利用任何一枚漂浮在軌道上的衛星,即便是敵對勢力的衛星也不例外。

從鬼眼拍攝的圖像中可以看到,有三十隊海盜徘徊在艦隊附近,艦隊卻對這些存在一無所知。

看起來像是幾十羣餓狼窺視着強壯的蠻牛,他們不動手是由於機會未曾出現,沒有足夠強大的對手找上艦隊,一旦五大超級勢力出手,或者艦隊露出破綻,他們很可能一擁而上,也許他們在等,等待五大超級勢力的行動。

雖然不知道這些餓狼中有沒有超級勢力的耳目,但是毫無疑問,有他們的存在,艦隊的一舉一動都對五個超級勢力來說都不是什麼秘密。

“這羣海盜太猖獗了。”傑姆有幸留在了指揮室裡,看到這份情形,不由憤然出聲。

“你說說看,以往聯邦剿滅海盜的行動爲什麼每次都無功而返?”陸北嚴關閉了圖像,存心考一考這位年輕軍官的能力。

“聯邦的剿匪行動,動則數十萬部機甲長途奔襲,每逗留一天,軍務開銷都是天文數字,如果要展開搜索的話,消耗還會更大,所以註定無法久留。海盜卻能以逸待勞,休息幾周時間,聯邦軍自然會撤。”傑姆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

“可是現在呢,海盜爲什麼改變戰術,像狼崽子一樣盯着艦隊?”陸北嚴的第二個問題直切要害。

“屬下猜想,他們一定是得到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支援。”傑姆對答如流。

“你說呢?”陸北嚴不忙判定答案,卻把問題推給了女兒。

“雖然不清楚軍隊方面的打算,本次行動是國務卿大人發起,女兒猜想他老人家不至於爲了幾羣海盜大動干戈,本次出兵也絕不止十萬,背後一定藏有隱情。”陸凌雪思索道。

“許多事看來撲朔迷離,不如看人,人看準了,事情自然就能猜到七七八八,說的很好。”陸北嚴先是褒獎了女兒,隨後教訓道:“和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叫外公!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教訓過女兒,陸北嚴才轉而向傑姆說道:“有的分析沒錯,可惜目光短淺,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你就不用跟着我了,蒙特將軍今天發佈了什麼命令?”

傑姆先是畢恭畢敬的接受教誨,隨後答道:“蒙特將軍發佈了三道命令,第一道命令是通令各部主官不得貪功,行進中要注意維持編隊。第二道命令處罰了一名擅自下令追擊海盜的團職主官。第三道命令是讓艦隊放緩行進速度,按既定路線推進。元帥有新的指示嗎?”

“本次行動的指揮官是蒙特將軍,我不做指示,你先出去吧。”陸北嚴輕輕用手指敲打桌面,戰略是他一手製定,蒙特將軍深得要領,自然知道該做什麼,讓他頭疼的卻是穿上了軍裝,卻無心軍務的女婿。

第九天,屏幕被切割成十六個獨立影像,分別是十六部偵測艦艇傳回的圖像,李四部像一頭無處發泄精力的豹子,在指揮艙中轉來轉去。

艦隊已經六個小時不曾遭遇海盜,這意味着第一階段的戰鬥結束,本該是搶攻的最佳時機,卻不得不白白的浪費,他心急呀。

要知道,十九師可是王牌,九團又是十九師的王牌,他率領的二營又是九團的王牌,作爲王牌中的王牌,表現平平無奇就是錯。這一階段下來,二營他寸功未立,已經明顯落在別的部隊後面,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陳放待在指揮室,卻是平靜的讓人難受,自始至終,他沒去看過顯示屏。沒什麼好看的,無非是幾隊零散的海盜,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撞上艦隊,只能說有人倒黴,這種程度的戰鬥提不起他的興趣。

李晴卻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兩人,指揮艙裡一共就是三個人,除了像豹子一樣亂轉的李四部,就剩下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的陳放,作爲同一個營的主官和副官,表現卻截然不同,難道不是很有趣嗎?

“李博士,你可是我請回來的高人,有什麼見地?”李四部終於找上了她。

“我猜想,在艦隊的周圍,至少有數十隻海盜圍着我們打轉,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李晴說話的時候悄悄瞄向陳放。

“哦,這可能麼?海盜發現艦隊還不立刻逃之夭夭,他們敢跟着?再說要是在周圍徘徊,避不過我們的偵測艦。”李四部提出質疑。

“爲什麼要跑?派一隊人馬尾隨艦隊,時時知道艦隊的行動,不是更安全嗎?”從常理來說,帝國艦隊的探測系統應該高於海盜,也就能先一步發現海盜,不過並非絕對,他們既然能搞到高端機甲,爲衝鋒艇裝上先進的探測儀也屬平常,另外,這一帶星域上有很多隕石,小行星,他們熟悉地形,可以利用地勢和艦隊玩捉迷藏。還有,我們的艦隊過於龐大,即使不使用機甲,在附近的小行星上,用原始的望遠鏡就能觀察我們。”李晴身爲研究海盜的專家,對海盜的手段一清二楚。

正規軍在與海盜的較量中難以奏功,就是由於低估海盜,認爲他們是烏合之衆,實際上,海盜的組織體系很科學,雖然不見得正規,卻富有效率。他們往往能利用原始的手段,彌補和正規軍隊的技術差距,事實上,太空作戰侷限了海盜的優勢,假如將戰場換到星球表面,他們的手段會讓正規軍無所適從。

李四部不得不承認,海盜憑藉現有的裝備能做到這些,可是他不相信海盜有這麼聰明,有這份膽略,說穿了,他仍是看不起海盜,這種觀念根深蒂固,不嚐到些苦頭是無法轉變的,所以李晴並不強求。

“不如我們猜猜看,艦隊要駛向哪裡?就當是打發時間。”李晴突然拋出問題。

“這個很難說吧,用兵之道在於變,也許艦隊現在是搜索,這樣的話,就談不上目標。”李四部連連搖頭,艦隊的行動路線仍屬保密,即使連各部的主官也不知情。

“副營長有何高見?”先問李四部不過是轉折,李晴不出所料的找上陳放。

這還用問,大軍遠征奔襲,最發愁的是補給。食品,能源,都是艦隊面臨的實際問題,一旦能源或者食品告急,完全依賴後方的補給,情勢就變得十分被動,歷史上不乏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憑岳父大人的睿智,想來不會犯這種低級失誤。

何況機甲部隊嚴格的說率屬陸軍,並不適宜長期待在艦艇上,對這些人來說,落了地才能鬆口氣,如今有不少官兵出現不適的症狀,尋找一處星球休整是當務之急,弗蘭芒角雖然有數百個星球,能供大型艦隊休整的並不多,數來數去也不超過七個,卡多藍星的優勢最爲明顯,

卡多藍星人口相對稀少,適於大型艦隊休整,並且蘊藏着豐富的晶礦,能夠解決艦隊最頭疼的能源問題。

不難看出,指揮部對這個環節是十分重視,至於僅僅派出一個師,或許是不想驚動海盜,以免暴露意圖。讓他奇怪的是,軍方至今仍未採取行動。的確,艦隊爲了隱瞞意圖做了很多努力,比如說向反方向迂迴。不過海盜也不是傻子,要對付遠征的軍團,勢必從補給下手,艦隊的補給無非來自兩個渠道,一方面是後方帶來補給,這個不必說了,除非是再調來一支艦隊,否則補給很難送達。另一個渠道是就近補給,提到晶油,外行也能聯想倒卡多藍,卡多藍星雖然遍佈礦場,提煉晶油的就只有一家,只要搗了老威廉的提煉廠,先鋒艦隊就該考慮退路的問題了,紅魔可不笨呢,要是讓她搶先,不說大局已定也差不多了。

“我認爲營長的分析很有道理。”陳放寧可把答案爛在肚子裡,這種時候拋出答案,除了引起李四部的戒心,什麼作用都沒有。

李晴不由輕笑,知不知道姑且不說,此人倒是能屈能伸,很懂得怎樣做個討人喜歡的副官。雖然是做研究的博士,卻是率屬聯邦軍部,李晴見慣軍隊中的政權奪勢,對兩人的關係和心態摸的清清楚楚。

奇怪的是,本該是司空見慣的情形,放在陳放的身上卻讓人格外的難受。

爲什麼呢?李晴找到了癥結所在,陳放並不是滑頭的人,戲也做得不夠到位,對於李四部的霸道,他表現的不卑不亢,勉強算得上遷就,其實更接近無視,彷彿軍務原本就和他無關。而真正滑頭的人應該是主動附和主官,甚至是阿諛奉承。

“副營長,那麼你認爲,如果艦隊一定要休整,你認爲什麼地方合適?”不知爲何,李晴就是看不慣他的低調,誰叫他的功夫不到家,讓人家看着不舒服呢。

“這個,卡多藍吧。”陳放避無可避,不願作答是不想搶李四部的風頭,裝傻就沒必要了,他可不想被人當成白癡。

嗶~十六幅獨立的圖像突然掃掉,屏幕上顯現出指揮部的畫面,蒙特將軍穿着一身筆挺的制服,眉心凝成深深的川字,微禿的腦袋佔據屏幕的三分之一,即使遠在軍團的指揮部裡,通過圖像,犀利的目光仍然像是利刃能,彷彿能將人洞穿一般。

指揮艙內,李四部立即保持標準的軍姿,李晴卻對這位黑龍軍團的指揮官全無敬畏之意,仍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陳放。

陳放給出的答案與她的猜想不謀而合,而蒙特突然傳來圖像,很可能就是與卡多藍星有關。

“命令!突擊隊第十九師脫離艦隊,火速趕往卡多藍星,徵用晶油,以及採礦提煉設施,擔任警戒任務。”

“竟然讓你言中了。”李晴說話時輕挑眉梢,得意的向某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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