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斷手

惡劣的環境裡,每個人都不可避免的遇到危機。

陳放也不能例外,索倫之眼的遠程毀滅是以爆炸的方式燃燒晶油作爲代價,這份代價如今讓他難以承受。

遠程機甲通常與狙擊炮連爲一體,兩者共用能源,好處在於不用頻繁的更換彈藥,減小遠程武器本身的體積,提高遠程武器的殺傷力,形象的說,遠程機甲完全能視作一部遠程武器,而不僅僅是堆砌武器的平臺,喪失了維持射擊的能量,就像耗盡彈藥的武器,遠程機甲即使還能移動,也與一堆廢鐵沒有分別。

這種設計本身不存在缺陷,疏漏在於陳放不該將輔助攻擊方式作爲全部殺傷力的來源,這種做法勢必讓能量捉襟見肘。

此外,機甲的作戰時間是以小時爲單位,魚人抵達霍爾星以後,引擎就從未休息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引擎關閉,失去能源的反光板無法做功,魚人會以原貌赤裸裸的出現,除非運氣好的離譜,被蟲族視作同類,否則的話必死無疑。

作爲數據師,陳放事先預見到了危機,咬緊牙關買下三節晶油,那是他全部的購買力,導致他現在只能用壓縮餅乾充飢。

攜帶的淡水也快要用完了,由於他不瞭解壓縮餅乾,每次食用這種東西都必須喝很多的水。

從一開始,陳放就努力的尋找大型目標,儘量減少射擊的次數,力圖讓每次射擊物有所值,最初射殺沙角蠅屬於衝動,忽略不計。

即便如此,他仍然要令覓出路才行,除非能找到能源補給,七天之後,他將不得不放棄魚人,徒步跋涉,以上的推算是建立在不在使用索倫之眼的前提下。

爲此,他放棄了電子聚焦上唾手可得的功勳值。

飽受病痛折磨,二十歲就要失去一切的陳放,從不敢指望運氣那種玩意兒,玩命拼掉一頭強大的蟲族,然後爆出大堆的好東西,那是虛擬遊戲才能發生的情形。期待從天而降的萬能npc等於做夢,幹掉蟲族除了屍體什麼也得不到,能量消耗殆盡的一刻,什麼都完了。

數據師喜歡理智的看待事物,用數字窺視世界,用概率歸納真實,陳放寧可寄望於技術,繞過眼前的誘惑,省下寶貴的能量繼續尋找。

在傭兵初期的大舉攻擊中,許多人操控機甲而來,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被瘋狂的蟲羣淹沒,變成一堆堆的廢鐵。那些機甲的能量幾乎沒有消耗,找到他們的殘骸,就找到了能量。

尋找以前,陳放計算過概率,由於數據嚴重不足,無法做到精確,不過找到殘骸的機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如果連這個概率都不能轉變爲現實,只能說他人衰,但是五天過後,這個機率隨着時間和晶油的流失,下降到不足百分之二十,讓他十分茫然。

陳放並沒有放棄,也沒有權利放棄,在霍爾星上,放棄無異於等死。

陳放不得不星夜兼程,即使他不趕路,魚人的引擎仍然在燃燒,一個夜晚,足夠他搜索和白天相同的範圍,甚至更多,大多數昆蟲都是在白天的時候活動,到了夜裡,昆蟲的視野受到極大限制,他卻可以藉助數字模式不受限制。

顯示屏上,一個由數字構成的蟲獸輪廓逐漸清晰,陳放雖然不準備獵殺,仍然習慣性的切換到遠程模式。

電子聚焦浮現出一頭威風凜凜的奇異生物,說它奇異,是由於它漂亮的有些不大像昆蟲。

這頭動物介於蟲和獸之間,它擁有昆蟲獨有的外殼,赤紅的顏色格外醒目,另一方面,它擁有不屬於昆蟲的特徵,非常強壯的四條退,足以媲美貓科動物,昆蟲體輕,貓科動物的腿適於奔跑,不難想象,這頭怪物奔跑速度驚人。

這是頭強大的生物,唯有王者,才喜歡將巢穴放在高處,醒目的地方,因爲他們幾乎沒有天敵。

細心的陳放還留意到它的肋下藏有一對膜狀的翅膀,那可不是裝飾,這東西還能飛。

不明生物,任務提示除了這四個字,再無任何信息。不過系統仍然給出獵殺的提示,由於這是首次被傭兵發現的品種,名稱,能力,都是未知,獎金和功勳值則是待定。

能量指數已經在底部搖擺不定,也許都不足以殺死這頭巨獸,即使成功,這頭怪物也爆不出一罐晶油來,陳放還沒瘋狂到與一頭渾身掛滿問號的昆蟲同歸於盡。

正當陳放準備放棄,一次小小的閃光改變他的決定,那閃光是金屬特有的光澤,藉助索倫之眼強大的電子聚焦,陳放很清晰的看到,那是一支機甲的手,由於角度的關係無法看見更多,也許,機甲的身體就埋在泥土的下面。

機甲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衝入蟲穴,一定是落難後被蟲族拖回巢穴,陳放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些天努力的尋找,始終找不到機甲殘骸,可能是由於他躲避蟲族的緣故,機甲大都被蟲族拖到了巢穴,密封的機甲在昆蟲看來,想必就是一盒人肉罐頭,當它們無法開啓的時候,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拖回巢穴,要麼就是霍爾星的昆蟲對金屬有特殊的偏好。

無論如何,魚人的能量即將耗盡,與其盲目的四處瞎找,不如珍惜眼前的機會,博一次。

陳放沒有像以往那樣,站在數十公里開外射擊,而是藉助夜色,悄悄摸近蟲族的巢穴。直到不需藉助電子聚焦,也能遠遠的觀察到目標,他才停止下來,魚人特有的本領是擬態,儘可能的模仿周邊環境,而不是隱形,若是再靠近,隨時都有可能暴露。

爲了節省能量,索倫之眼的射程及威力被調節到下限,混到這個份上,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差別,陳放也需要仔細算計,何況區別並不算微小,節餘的能量至少能讓天潤引擎運轉兩個小時。

電子聚焦,精巧的十字套上了怪獸的左眼,即使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陳放的瞄準也沒有片刻猶豫,這是狙擊手起碼的素質。、

射擊。

來不及確認蟲獸的傷勢,陳放匆匆關閉電子聚焦,他知道,極度壓縮後的索倫之眼不可能帶給蟲獸致命的傷害,蟲獸很快就會憑藉本能判斷出傷害來自何處,朝他的方向撲來,這正是他想要的,遠處傳來的咆哮說明他擊中了,至少達到了預期的效果。

陳放繞了個弧形,緩慢的摸向怪物的巢穴,片刻後,那頭憤怒的蟲獸從他身邊掠過,速度極快。

陳放長長的出了口氣,隱藏暫時不重要了,此時速度就是一切,魚人開足馬力向巢穴奔去,顛簸讓他感受到久違的痛,此刻,顧不了許多了。

衝上山顛的剎那,一頭蟲獸幼仔突然撲了上來,小東西發現了狂奔的魚人。

猝不及防的陳放吃了一驚,幼仔體表還沾滿粘糊糊的液體,說明它才從卵殼裡孵出來不久,小東西一誕生就學會了攻擊和恫嚇。

還好,它只學會了攻擊,還沒有學會呼救,不然的話,那頭蟲獸要折回來就是片刻的事。

陳放拔出短槍一輪速射,迅速解除了威脅,然後找到了那隻手。

那僅僅是一隻手!表面斑駁卻不像鏽跡,斜插在泥土裡,似乎要擎起什麼,除此之外,巢穴周圍再也找不到別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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