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這突如其來的一啄被擋住,王越隨即方寸發力,溫莎雖然反應的快,沒有吃太大的虧,但拳掌相交之下卻已經被王越震得胸口發堵,氣血翻涌,一張嘴喉嚨裡面便涌上一股甜腥,差點兒當場噴出一口血來。是以不得不拼命後退,一邊被動防守,一邊腳下如同滑水,在後退的同時舒展筋骨,活絡氣血,免得一時應對不當,就將血氣淤積在體內,留下暗傷。
外傷不可怕,不過就是皮肉受損,顯得狼狽一些,但要不及時調整,外傷滲透,血氣鬱結,卻很容易深入臟腑,變成內傷。而傷勢一入內,尤其是被王越這種大高手打傷的,再要治療起來,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好在南方怒海流的身法步法,最講究因勢利導,隨波逐流,既可以卸力,配合上特殊的呼吸法也能活血,溫莎這一退,雖然是被王越一路壓着打,頓時落在了下風,但到底還是守住了底限沒有,被王越一口氣反攻突破。反倒被她抓住機會,幾步過後就堪堪化解了體內傷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可惜,這麼一來,她好不容易扳回的局面立刻便因此失守,又被王越搶回了先機。
而王越這一反攻,頓時也顯示出了他強大無比的攻擊力。
雖然彼此之間,距離上次交手連半個月都沒有,但正如蘇明秋所說的一樣,王越的功夫進展真的是一日千里,不可測度。幾天前和幾天後,就完全是兩個樣子!
因此,溫莎此時身形後退,王越也是毫不放鬆,任憑這女人腳下變幻,身法如何靈動,滑溜的像是海中的一條大魚,可他雙腳踩踏卻始終緊跟其後,絲毫不給對方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一記纏拳發力之後,馬上便接着一招“上步崩拳”,雙手分上下,如牛頂角,狠狠的撞向溫莎的心口。
溫莎胸口被襲,一退再退,雖然也知道這麼退下去,早晚就要重蹈當日覆轍,但神情之間卻沒有一點慌張。像她這樣的高手,平生之中已經不知道和多少人生死搏殺,實戰的經驗簡直豐富無比,自然也明白越是不利就越要保持冷靜的道理。
王越的功夫雖然厲害,打法也和從前有了極大的不同,但溫莎到底也是有真本事的,即便落在了下風,卻也沒有驚慌失措,而是一邊後退,一邊冷靜心神沉着應變。眼見王越又是一招凌空轟來,她連忙一橫手臂,封住門戶,同時人往左轉,生生的將後退的勢子扭過半個身位,然後另一隻手便從肋下兜起,下打王越的小腹。
這地方是男人的命根子,功夫再高也練不到這上面去。生死搏殺中,溫莎雖然是個女人,但卻也沒有那麼多顧忌。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王越上步崩拳一撞到她的橫肘內封的手臂時,居然還來的及變招,一覺得小腹陰冷,馬上就一側身,腳尖相對,僅以腰胯相對,整個人就好像是一頭掉轉了身子的老虎,在躲過溫莎這兜手一拍的瞬間,登時便是將胯一掀,緊跟着掉頭出腳,橫掃四方。
人如大蟲撲,掀撞尾如鞭。
三七步手發崩拳,側身抱頭虎尾腳!正是六合拳中由虎抱頭的架子,演化出來的一招“虎撲三勢”。傳說中,老虎傷人只有三招,一撲一掀一剪,放在拳法中,也就是虎撲,胯打和虎尾腳這一招三勢!
“該死的,他是怎麼閃的?”
瞬息間,溫莎只覺得眉眼一緊,瞳孔頓時縮小如同針尖麥芒,眼見着王越的身子竟然可以緊跟着自己,如影隨形一般,立刻就也知道自己又算錯了一招。王越的身法雖然不如他靈活,但在近戰當中卻足以步步緊跟,如同追風趕月一般,毫不放鬆。
除非她能在剎那間就把彼此的距離拉開,不然想要在這種時候甩開對方,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王越這一下側身,用的招數也是出乎了任何人的預料之外,首當其衝之下,一股勁風平地生起,滿鼻子都是腥氣。一動便神形兼備,出手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真正的猛虎,簡?駭人之極!!
但是,溫莎到底是溫莎,她的實力雖然未必就能超過同來的那幾個人,但她的格鬥技巧卻早已爐火純青。即便是在面對王越時落在了下風,心中也震驚於對方的打法變化巨大,氣勢不似人類,猛惡異常,不過在這電光火石間,溫莎卻仍舊妙招頻出,足以自救。
她的手交錯連環,自上而下,層層疊加,如怒海生潮般撲落下來,卻正是南方怒海流中她最爲精通的一路“趕海潮”的功夫,一口氣連環拍擊推打下來,轟轟轟!連着三掌,幾乎同時砸在了王越的腰胯和飛來的腿上。力道疊加之下,真好像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竟然就只憑着這一招便立刻抑制住了王越的虎撲三勢。
不過,王越這一撲一掀一剪之後卻沒有因爲中途被打斷而另起爐竈,而是隻把擡起的腳微微一收,緊跟着便屈伸膝蓋,扭轉身形,變後掃爲前踢。腰胯經過這一擰,整個人凌空翻轉,膝蓋一彈,啪的一聲,就宛如利刃出鞘,小腿猝然提起,如一杆大槍翻滾,直直點向溫莎的小腹。
而溫莎顯然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王越居然能在這一瞬間裡,就變換身形,一記虎尾腳掉過頭來便成了直踢,速度之快,當真是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一連三掌,幾乎拼盡了全力,剛把王越上一招的虎撲三勢破解了,溫莎正欲鼓起餘勇,趁勢而起,把失去的先機重新奪回來,但王越這一腳,前後翻轉,銜接的簡直如同羚羊掛角,天衣無縫,卻一下就將她身前空處全部封鎖,根本由不得她再起別樣的心思。
所以,無奈之下,她只好又向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面前一個機會就這麼一閃即逝!
但與此同時,王越一腳逼退溫莎,雙腳一落地,雙膀搖晃,足分陰陽,起步便又是一個三七步的架子,脊背一沉,如龍折身,仍舊還是一記崩拳爆發出來。人往前搶,腳下生風,須臾間就追上溫莎,崩拳連發,如箭而出!
溫莎一口氣後退出十幾步,中途接連變招,還和王越硬拼了一記,胸腹間氣血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就又被王越不依不饒的趕上來,砰砰兩拳,直打的她小臂一麻,腳下一軟,然後就立刻知道不好。
六合拳的崩拳有連環之勢,可是王越的殺招,當初溫莎在決賽場下和王越交手那一次,就是被他這一招連環崩,接連幾拳,崩打巨石給砸傷的。所以,溫莎對他這一招可謂深有餘悸,知道只要被王越崩上一拳,那之後肯定就脫身不得,非要一崩再崩,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不可。
是以,當下哪裡還敢怠慢,連忙一縮肩,帶得雙肘內拐,繼而猛烈擺動!
咔嚓!一響,溫莎的兩隻手先後和王越碰在一起,卻絲毫不敢硬挺,手臂擺動恰似水中劃舟,掌心登時一觸即分。而她這一用力,兩手指掌俱都化作一片火紅,隔着一兩尺外都能感到一陣熱浪撲面,由此也足以見得她體內氣血之強盛。雖是女人卻強悍無比。
王越只覺得拳頭一熱,好似伸進了火爐裡面,一驚之下,便被溫莎抓住機會,突的一借力,一下就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再反手一捉,竟是一把就扣住了王越的手腕!
“叫你以力壓人,那我就先廢了你的腕子,看你還怎麼發力?”一口氣被王越壓着打,一路後退,幾乎退無可退,饒是溫莎時刻保持冷靜,卻也恨得銀牙一陣亂咬,如今一把扣住了王越的手腕,頓時二話不說,指尖猛的發力,下扣扳扭,就要把王越的腕關節給卸掉。
任憑一個人的體力如何強橫,身體又有多麼的健壯,但只要還是人,就得遵循天生的生理構造,受到這方面的制約。王越的手腕關節一旦被錯開,那就等於是斷了他的一隻手,再大的力量也用不出來了。
卻不想,她這一下扳扭,不但沒有扭動王越的手腕,反倒是像扣在了一塊精鋼鑄鐵上,震得指尖不由一陣發麻。
原來,王越剛剛伸手被她抓到,並不是躲不過去,而是故意爲之,要引她上鉤。他此時的功夫剛中帶柔,筋骨堅韌還在從前之上,且體力充沛,就算溫莎體力全盛時想要卸掉他的關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此時此刻,她一口氣已經被王越逼得行將吐盡,體力消耗巨大。
所以,溫莎一扭之下,沒有扭動,知道上當後,再想要變招抽身就已經來不及了,更重要的是,王越和他近在咫尺,雙方手臂一碰,無形中就彼此糾纏在了一起。
大驚之下,溫莎一聲尖叫,卻被王越一招金絲纏腕,閃電般同樣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依葫蘆畫瓢,五指下壓,一扳一扭。
同樣的招數,換做王越來使,卻是無往而不利!
王越的手修長而瑩白,皮膚細膩的像是連一個毛孔都沒有,半透明的指甲隱隱透出金屬般冷厲的色澤。
下一刻,溫莎就只覺得手腕一涼,這一隻手便已經徹底覆蓋了她的手掌和腕關節。
隨後,咔嚓一聲輕響。
她的一隻手自手腕往下,便被王越一把連皮帶肉,捏成了一團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