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點?沒動手前?”薩拉眼睛一挑,顯然聽得是有些糊塗了。
王越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就向薩拉說明白的意思,只把兩腳前後叉開,一手前伸,手往下壓,一手輕輕靠在肋下,擺出了一個簡單的動作。整個人好像側着身子抱着一個無形的大球,又好像在兩手之間內圈成圓……。
薩拉看了兩分鐘,見王越始終這麼站着一動不動,也沒有開口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心裡正在納悶,剛要開口去問,卻見王越恰好手腳一動,隨即便收了架子:“看清楚沒有?就是這個動作,你現在站一下試一試。”
“感覺有點像十字手裡的一個動作?”
“嗯,這就是從十字手裡演化出來的。”
“那我都已經練過了,這還對我有什麼用?”薩拉滿腹狐疑的按照王越的要求,依葫蘆畫瓢擺出了個一模一樣的姿勢,但言語中卻還顯然有些猶豫。
“十字手是鐵十字軍格鬥技最重要的基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千篇一律適應那種練法,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女孩兒,所以我把裡面的一些動作稍稍修改了一下,也可以讓你感受的更直接一些。”
“薩拉,你聽好了。我現在和你說的,都是針對你自身的弱點和缺點而來的。你的功夫雖然已經很不錯了,但錯就錯在急於求成,又在原來的基礎上練了蘇家的六合拳……。”
薩拉聞言,頓時一愣,又見王越臉上的神情肅穆,頓時也知道這是王越真心出言指點自己的修行,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當下,連忙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聽着,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你學到的六合拳固然是一門十分厲害的拳法,但東西方的格鬥和武術到底不是一個體系的,有很多實質性的障礙,還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克服的了的。就好像你們格雷西家的柔術,雖然也是源自東方的扶桑,可能夠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中間也不知道傾注了幾代人多少的心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雖然可貴,但基不牢卻是要地動山搖的。”
“你的意思是我貪多嚼不爛……。”薩拉微微有些恍然。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王越點點頭,走到薩拉身邊的一側,用腳在地上化了一條直線,然後用腳尖點了點:“鐵十字軍的格鬥技法基本上都是從古代騎士的征戰中慢慢演變過來的。尤其是其中的發力技巧,更是大巧似拙,出手間的招式看着簡單直接,但實際上內裡對身體上肌肉和骨骼等等部位的要求卻十分嚴苛。就好像這一招簡簡單單的十字手,打的就是個直入中宮,手動人動,硬打硬衝,手腳之間的配合上下呼應,一動皆動。起腳落地要震,同時手往下蓋,一壓下去飽含的其實是一起一落兩重勁。最後起落翻滾,形成合力,不管對手怎麼抵擋,都會瞬間落入到被動之中。”
“就好像古代的騎士在戰場上衝鋒時,人借馬力,先用長槍衝陣,對方豎盾一擋,自家握着騎槍的手就會變成空握,然後槍斷盾破,自然就可以衝進敵營,大殺四方。因爲古代的騎槍都是一次性硬木製造的,衝陣固然勢不可擋,但用力越大,反作用也越強,這時候如果還敢不鬆手,馬上的騎士就會被拋飛。所以,你在練習發力用勁的時候,就不能一味的剛猛,不留餘地,最好要打七分留三分才行。”
“而要做到這一點,把脊椎練透就是至關重要了。人到底還是脊椎動物,背後這根骨頭上連後腦,下至尾椎,縱貫全身,所以任何的發力用勁都離不開它。如果不能把力量練到脊椎上去,那任何格鬥技巧都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嗯,這個我也知道。而且我也覺得我現在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啊。”聽着王越的話,薩拉不由得眉頭緊皺,“東方的武道里,把脊椎形容成一條藏在人身體中的龍,只有降服他才能控制全身的力,我家的柔術裡有專門鍛鍊脊椎的辦法,我從三歲就開始練習了。”
“哼,你以爲這就行了?”王越冷笑一聲,看着拉,“東方武術中不管哪一家哪一派的功夫裡面,有關於降龍伏虎的法門都是絕對秘不外傳的東西,你以爲你練的那些真的能把正根脊椎練通了?人的脊柱由二十幾節椎骨、骶骨和尾骨及椎間盤、椎間關節及許多韌帶連接成一個整體,堅固又柔韌。真正練通了脊椎的人,包含腰胯內外,連通上下,從這一點上說,你現在充其量不過是把各個關節間的韌帶給拉開了,力量堪堪觸及到一個皮毛而已。”
“真正的高手和一般人的區別,就在這裡。脊椎一通,不但四肢百骸的骨骼關節與韌帶的結合更加緊密,而且輻射周身,筋骨皮毛和肌肉也會連成一片,而這其實就也是鐵十字軍發力技巧中最核心,也是最精深的東西。”
“力是以肌肉伸縮的形式產生的,人要挖掘身體的潛力,就要把渾身上下的力形成一股合力,把控制身體形成自己的本能。”
“那怎樣纔算是練通了整個脊椎呢?”薩拉連忙問道。
“你見過蛇攻擊人沒有,尤其是那種沙漠裡毒性特別強的響尾蛇,當它們準備發起攻擊的時候,它會高頻率的擺動尾巴,除了發出響聲恐嚇對手之外,這麼做最大的作用其實還是爲了增加自己攻擊的速度。蛇的脊椎就和人一樣,發力時渾身凝成一股勁,是整勁,也是合力。”
說話間,王越又走到薩拉的前面,在運動場中間的一根鐵柱子邊上,停下了腳步:“單純的說,你可能還不容易理解,那麼我就給你親自示範一下好了。”
他面前的這根鐵柱子,是運動場上用來掛網球網的,大致有碗口那麼粗,下面用水泥凝固在樓板中。薩拉看着王越,只聽到話音一落,王越舉手一掌就已經斜着劈在了她面前的鐵柱子上。
手起如刀,王越出手的一瞬間,他的腰胯明顯一動,脊背起伏,肌肉蠕動,看似只是舉手一劈,實際上在他的衣服遮掩下,在這一刻已經發生了無數的變化。
與此同時,的一響,有如金屬摩擦瞬間交錯而過,轉眼間,那根鐵柱子就已經隨着王越的手掌,斜斜分成了兩段。
隨後,王越又輕輕一踢,本來深深埋入樓板的鐵柱根部,好像被開足了馬力的剷車撞了一下,頓時水泥碎裂,整個的翻了出來。
“你……!”
薩拉眼見着王越輕輕一掌一腳,就把碗口粗的鐵柱,斬斷,踢翻,一時間雖然還不至於目瞪口呆,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這根柱子雖然只是空心的鐵管,如果換成她來,全力出手之下,未必也不能做到這一步,但卻也絕對達不到像王越這般的輕描淡寫。
而且,薩拉也知道剛纔這一下,只不過是王越給她做的一個示範,事實上並沒有用上真正的實力。
“看見了吧,這就是練通了脊椎後的效果。不浪費一分一毫的力量,形成合力,以點破面。你現在最大的毛病就是練得東西太多了,以至於發力紛雜,不能合在一起,照我教你的這個動作來,一天練上兩個小時,三個月後就能讓你的力純粹下來。然後再有個一年半載,就是徹底練通脊椎也不是什麼難事。“
“到了那時候,你再要碰到龍格爾,說不定就可以有一大半的勝算了。”王越返回身走到薩拉麪前說道。
“就這麼站着不動?”
“不是不讓你動,而是不能亂動。要從腳下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上動,微微的動,身子不動,但肌肉動,韌帶動,於不動之中獨得大動之勢。”
說着,王越又和薩拉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架子:“你本來的基礎不錯,但練得東西太多,又融合不到一起去,這麼一來就像是裝在一個瓶子裡的水和油,看着容量是不小,但實際上水和油都是分開的,你一層我一層,亂七八糟,既不是水,也不是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停下來,把這瓶子裡的水和油充分融合,使之不分你我。”
“像我這樣,控制你的腳趾,抓地,發力,然後腳踝,大筋,膝蓋,一路上行到腰胯,在這裡轉一圈,最後觸動尾椎,逐根逐節的往上走。先不用管旁邊的肌肉,能動幾塊就動幾塊,讓他們慢慢的顫動起來,一點一點,不要急。”
“就像是細篩子過麪粉一樣,輕輕的顫,慢慢的抖,從腳趾到後腦,一步一步的往上來。但你要記住,這一步的功夫可是個慢工出細活的步驟,千萬不能心急!心一急,血液循環就加快,血往上涌,精神就無法集中了。”王越一邊說,一邊給薩拉示範。
薩拉也聽的仔細,王越沒說到一個部位,她的眼睛就盯到哪裡,然後慢慢模仿,從腳趾逐漸上行至腰胯。
“不行。你還是太心急了。練習的時候,身子首先要放鬆,但放鬆不是鬆懈,要節節鬆,不能一下鬆。微微動時,哪塊動,精神就要集中在哪裡,要不然你動也是白動。”王越看着薩拉學自己抖動周身,但片刻之後卻立刻叫停,直接指出了她動作中的錯處。
王越教給薩拉的這個動作,原本就是經過他體內劍器青蓮改版之後的一個拳架子,裡面既融合鐵十字軍秘傳十字手對力量的控制,也大幅借鑑了蘇門拳法中內家樁功的優點,相互結合在一起,正是最適合王越練功的樁法。
不過,能練通脊椎,這東西不管放在東西方哪一家門派流派都是屬於秘傳的寶貝。就爲了讓薩拉給自己送一封信出去,王越再大方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把這些樁法全都教給薩拉。而且,以薩拉現在的功夫,太高明的法門她學起來也未必是好事,所以王越乾脆就只傳了她一個架子,最重要的與之配合的呼吸和意守等法門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