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菡?你說的是夏夫人?”王越抓住洪承業的脖子,正要一把把他掐死,卻冷不防從他嘴裡喊出一個名字。乍一聽似乎還有些耳熟,然後這纔想起來這個“夏清菡”可不就是自己那位僱主夏夫人的名字麼!
他雖然名義上是蘇水嫣請來給夏夫人做貼身保鏢的,但事實上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卻從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一面。因爲就在他到達的當天,夏夫人就已經帶着人秘密的離開了曼徹斯特,去南方了。
所以,王越對於這個夏夫人,其實一直都是很陌生的,甚至就連她的名字,也是當日在摩根家族的晚宴上,聽到林秀秀說起過,這纔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對,就是夏夫人。”
洪承業悶哼了一聲,努力的用目光直視着王越的眼睛,似乎還想維持自己的風度。就在剛纔的一瞬間,他是真切的感到了王越身上恐怖到極點的殺意的,因此失態之下,幾乎崩潰,但很快的他就調整情緒,找到了眼下唯一能引起王越興趣的一個話題。
“夏清菡,她自以爲繞道走水路去了南方,可以瞞天過海,但卻沒有想到在她身邊的人裡面,已經有人把他出賣了。根據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她現在已經在南方的敦刻爾克被我們的人攔下來了。你要殺了我,她也活不成。”
洪承業的脖子被王越的大手抓住,臉色已經漲得通紅,說起話來顯得很吃力,但他的語速卻始終保持在一個平緩的範圍之內。一番話出口,說的內容雖然包含着威脅,可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歇斯底里的樣子。
明顯也是怕在這種時候,刺激到已是滿腔殺機的王越,產生不好的後果。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王越的臉色淡然,“況且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能怎樣?我雖然是保鏢,但她又沒有帶我在身邊,出了什麼事情,自然就和我無關。你拿這個來威脅我,卻是打錯了注意呢!”>
“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可以辦到的,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保證忘記掉我們之間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以後但凡有你在地方,我立刻轉身就走,絕不出現,惹你不快。畢竟你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矛盾,不過就是因爲林秀秀那一個女人起了點兒口角而已,這種事其實只要說開了,是很好解決的啊!”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留着我,比殺了我其實更好!多個朋友多條路,王先生你武功高強,志向遠大,本來前途無量,因爲這點事情,就自毀前途,未免得不償失了……。”
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過,王越在聽到夏夫人的消息後,居然會是這樣一種反應,洪承業的腦門上頓時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人雖然年輕,但出身顯貴,平日裡接觸的人也都是爾虞我詐,時間一長倒是鍛煉出一副好心智,但他卻從來不曾想過,世上竟然會有王越這樣的人。不但行事肆無忌憚,而且所思所想,都和正常人截然相反。只是一句話,就打亂了他的所有思路,讓他忍不住就是一陣恐慌。
不過,事到臨頭,關乎自己的生死,洪承業心裡再是慌亂,卻也不肯就此認命。因此,眼見着威脅不成,那現在就只好利誘了!!
“呵,呵,呵。”看着洪承業的眼睛,王越仰天打了個哈哈:“我自然是前途無量,不過你倒也不是一般的紈絝,你說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可我卻認爲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卻覺得我只要有自己的一條路就足夠了。路太多了,容易分心。”
王越哈哈一笑,笑聲裡隱隱透出血腥。
“啊……,你不要,咱們有話好好說……。”洪承業只覺得王越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聲音裡面也是充滿了殺氣,頓時就知道對方只怕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殺掉自己了,當下不由大叫一聲,剛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只感到脖子上猛地一緊?
然後,咔嚓一聲,直入腦際,再然後,他就看到了眼前的景物迅速掠過一片白光,緊接着黑暗便如同潮水般淹沒了自己的意識。一切都歸入虛無之中。
看着洪承業的眼睛裡,瞳孔迅速的擴大,只是一瞬間就停止了掙扎,王越一擡手,便將他的屍體塞進了頭頂的大洞裡。這樣一來,雖然並不能掩飾洪承業的死亡,但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讓這裡的人晚一會兒發現他的屍體,這無疑也會給他爭取到一定的時間。
下一刻,電梯門打開,王越抓起地上張誠的屍體,把他的衣服扒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剛一鬆口氣,走出電梯,卻又忍不住胸口翻騰,一口血噴了出來。臉上的顏色也瞬間變得一片慘白,完全沒了之前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許多年都不曾行走在陽光下的病人,從裡往外透出一股子軟弱的感覺。
剛剛他殺人,殺的雖然爽快,內心一片歡喜,但事實上和周長虎的那一戰,對方最後一招的雲龍雙探爪,以及最後的那一蹬一踏,實在已是用盡了畢生的功力。脊椎翻騰,腰胯扭轉,如同降龍伏虎,凌空發力之下,渾身的力道都凝成一線,硬拼之下,直透臟腑,人雖死了,可那股勁卻已經把王越的內臟,尤其是心肺,全都震得出了血。
如今淤積在體內,已成隱患。甚至這一下受傷之重,比起當初他被林賽菲羅的手刀所傷那一次,還要嚴重的多的多,如果不是王越的體質遠超常人,就算是換了蘇明秋那樣的大高手來,也絕對受不了。別說後來鼓起餘勇,跳入電梯井,追殺洪承業,就是現在能走出大廈都是運氣。
道家巴山一脈的天罡手,外剛而內柔,練到了最高境界,循經打穴,隨手一擊,不傷皮肉,便能直透臟腑深處。
勁如金針,一點之力,幾乎無堅不摧!
以周長虎幾十年的功力,施展出雲龍雙探爪的絕招,兩手抓出,就算是抓在千年老樹的樹幹上,也能震碎樹心。再兩腳飛踹,什麼樹幹也都會齊腰折斷,更何況是人的血肉之軀。
周長虎的拳法,早在三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爐火純青,爲自己爭得了一個江左第一好漢的偌大名頭。之後的幾十年,哪怕人越來越老了,可體力卻不見有太多的衰退,反倒是功夫的火候越來越精純。這不得不說是他的天罡手,已經練到了上乘境界。
真要拼起命來,比起年輕時,更加可怕和難纏。
而這場搏殺,他雖然死在了王越的手下,可短短几招之間,王越也受了重傷。典型的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兩敗俱傷。
“咳咳,咳咳!”
慢慢的喘了幾口氣,平復下胸口翻騰的氣血,王越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直到嘴角涌出泡沫般的血水之後,這才勉強提住了一口氣,沒有再噴出血來。
最後這一下,一口氣從頂樓一路空降下來,追殺洪承業,他心意如火,固然是遂了本心,快意恩仇,可卻到底是火上澆油,讓他本來就很嚴重的傷勢頓時又重了一分。
不過,這時候顯然也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此時此刻,他已經感到了整個大廈裡一片混亂的景象,無數荷槍實彈的保安,都已經從頂樓開始向下擴散開來。身後剛停下來的這部電梯,也被人重新叫了上去,想來再過幾十秒,這裡的事情就會被人發現了,這種情況下,再要不走,就麻煩了。
所以,王越現在也只是站在原地喘息了兩下,便換了張誠的衣服,迅速的走出了這片昏暗的地下停車場。
好在,這時大廈裡雖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大廈外面卻還沒有遍佈警察。而且大廈的停車場出口就在莊園的邊緣,王越將身形隱入黑暗中,一走出停車場,立刻就是幾個兔起鶻落般的起落,也不等門口處幾個保安反應過來,他的人便已經衝出門外,一眨眼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道上開始響起急驟的警燈呼嘯聲,一連七八輛警車風馳電掣般的和王越擦肩而過。王越慢下腳步,又是一陣作嘔,然後在旁邊的巷子裡七拐八拐,這纔來到了路邊停着的一輛車前,伸手瞧了瞧車窗。
“哎呀,王越,你怎麼了?”車身輕輕一顫,緊跟着車裡燈光一閃,一個人影迅速的走了下來,聽聲音,又輕又脆,竟然是蘇雨晴。今天這次行動,事情太大,又因爲涉及到了洪承業的緣故,財叔和蘇水嫣都不能在明面上插手露面,也不能用領事館的人和其他保鏢,所以就只能由她來開車接應王越了。
“快走,去我來時和你說的那個地方,不要回領館。我和人交手傷了內臟,這裡不能久留。”
雖然不曾預料到自己會受這麼重的傷,但王越一離開埃德蒙的公寓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受傷後的安全問題。他沒有受傷之前,領館的莊園是安全的,但受傷之後,那裡就不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了。
洪承業的死,毫無疑問是件大事,是會被追究的,哪怕這裡並不是國內,但以洪家的勢力,想要弄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卻也並不困難。到時候,壓力一大,保不準就會生出什麼額外的變化來!蘇水嫣的關係和他還近點兒,也許會看在蘇明秋的面子上,暫時並不會出賣他,但財叔就不一定了。
那個老人,到底是夏家的家僕,一切都是以夏家的利益作爲根本的,一旦出了什麼意外,爲了夏夫人,把他賣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雖然只是一種可能,並沒有實際發生,但王越卻不想在這種時候用自己的生命來考驗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的“忠義”。因爲那樣做,無疑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一種對別人的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