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皇上又大度地一笑,說道,“石愛卿,你告訴朕,是什麼事情,這麼神秘,很棘手嗎?”
“下官斗膽懇請聖上,替兩個一見鍾情的年輕人解開神秘的面紗,在東方公子即將赴任節度使前,完成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的角色轉換,而這,對於他和他一見鍾情的女孩來說,將是無比神聖的,終身難忘的!”柯寒依舊嬉笑不已,並且還得寸進尺地說道,“月下老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好的!能蒙聖上垂愛,節度使大人的工作熱情必將空前猛漲!而這個,對於現在還處於飄搖不定的西域邊疆來說,意義深遠!……”
皇帝再次從椅子裡站起來,他虎着臉,揹着手,圍繞一言不發的東方曉,轉來轉去,踱步了兩圈,他想知道東方曉自己的想法,這種事,得由當事人自己申請才行!
東方曉聽到柯寒在爲自己的事情懇請皇上幫助,一時間有些發懵,正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經由皇帝的這一轉悠,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東方曉!”忽然,皇上追問道,“朕讓你鎮守西域邊關,可有怨言?”
“聖上明察,保家衛國,東方毫無怨言!”東方曉不假思索,脫口回答。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心中想道:果真是一個不擅爲自己爭取的角色,那就別指望他來申請朕的援助了,有一個小縣令代爲求情足矣。
東方曉期期艾艾地,怎麼也弄明白皇上的意思,正緊張着,就聽見皇上對身旁的人說道:“備輦出宮!”
柯寒趕緊湊近東方曉,拉他一起躬身謝禮,齊聲高呼道:“謝皇上!”
……
有了皇帝保媒,唐郎中倍感有面子,更何況,所謂的毛腳女婿竟然是新任西域節度使,人品才學出衆,又深受聖上的寵幸,對於他這個郎中世家,已是祖墳上出蒿草,大翻身了。
又過了幾日,東方曉告別新娘子及岳父大人,獨自前往西域上任去了,之前,皇帝還賞賜了不下萬兩銀元,讓唐郎中的藥店修葺一新,還手寫了一副牌匾賜予老唐,於是,原本名氣不差的老唐,有了皇帝親筆御賜的牌匾,聲名遠播,事業更加輝煌。
柯寒在京都小憩了幾日,也急着要回去,可是,皇上約定他幫忙張羅辦報的事情,這聘用英才的事情也就自然地落在了他的頭上。
自己應允了皇上,下去操辦報社事宜,選聘首任主編是當務之急,而且,選聘的錄取模式又不能直接在科考中進行,於是,次日一早,柯寒便告別京都,順着來時的原路返回鄉下去了。
他確信,鄉間隱士多高人,其中,肯定也少不了寫作高手!當然,柯寒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要看看,那個被他舉薦到東坡萬寶設備廠阿貴處搞研究的丁緩現在究竟怎樣了?總得關心關心的!畢竟,那還是自己的一家兵工廠呢,他的發展很重要,無論如何,是要去看看的。
快到東坡的時候,在一個小街上,柯寒拴好了馬匹,來到一家沿街的小茶舍,要了一碗茶水,正要牛飲呢,就聽見“哐、哐、哐”一陣刺耳的鑼聲。
順着鑼聲望去,就看見有兩個衙役擡着鑼使勁地敲打,騎在馬上的另外幾個則急急地往街東頭的一處民房飛奔,還扯着嗓子叫喚“報喜了,範老爺中舉了,閒人閃開嘍!”。
路人紛紛議論起來:“多稀罕、多榮耀的事啊?光宗耀祖呢!”
柯寒感到稀奇,也要跟着看熱鬧。
剛拐進街東頭的小巷,卻正巧碰上一個腆着肚子橫着走路的人。
那人光着膀子,繫着圍裙,樣子很是滑稽。
“嘿,胡老爹,剛晌午呢,哪裡去啊?”一個同樣要看稀奇的婦人走過去,問那位路人。
“胡老爹,難道就是書上說的那個胡屠戶?”聽了這話,柯寒暗自思忖。
只見那人用左手小拇指那長長的指甲剔着牙,右手拎着一隻褡褳,想必還挺沉的,大概就是范進給他的那六兩銀子了?見此情景,柯寒又自個兒暗笑。
“我那女婿范進中了個舉人,還是鄉試第七名!今天剛接到喜報,便邀我來同飲兩杯。只可惜,舉人量小,我一個人獨飲,實在無趣,便告辭了。”胡屠戶似是敷衍,他一面說着話,又一面挪步,還一面將那褡褳急急地往腰間扣,生怕有人討了去似地。
“這樣啊,胡老爹請一路走好!”那個婦人也不多言,等胡屠戶走的遠了,還對着胡屠戶的背影啐了一口。
她也鄙視這屠戶?倒是讓柯寒對這陌生的婦人刮目相看了一次。
書中說過,那個胡屠戶也真夠勢利的,記得范進要去鄉試之前,因爲沒有盤纏,急着跟他借錢時,還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通,硬是一毛不拔。
如今,女婿中了舉人,就又得瑟的不行,還拿了別人孝敬給那范進的禮錢,酒足飯飽之後就獨自走了,不要臉的!連對范進的稱呼也跟着變了,聽得人生出雞皮疙瘩來了,渾身直打顫。
柯寒早就知道事情的經過呢,他畢竟學過《范進中舉》嘛!因此,一看到胡屠戶的這副尊容,也兀自打心底裡小瞧了屠戶。
沒想到,現在竟讓自己看了個現場直播,真稀奇的,便暗暗得意起來:同學們啦,你們就羨慕吧!
還未來得及計算距離,就已經到那范進的家了。
在那破舊的茅屋外面,圍了很多人,大夥都面帶微笑,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儘管如此,但還能聽見那範胡氏不住地給范進說着好話,語氣中不乏委屈和順服。
“我爹也不是那種人,他心裡總還是記掛着你的好呢!今兒個若不是他來,相公這一通變故,怕是無人能治呢!”範胡氏嗓門忒大,卻還是說着范進發瘋的事情,真是讓人十分地意外!
“誰說不是呢?捱了這一巴掌打,倒也讓我清醒了這許多!不過,竟讓老岳父扭了手掌,難道又實在成了我的不是了?若不是‘文曲星’護身,恐怕也早見了閻王!着實也是,然而,確實不曾覺得一點點痛呢,你說怪不怪?!”范進笑着說,明明他的嘴角還見到腫塊,卻偏偏說不痛,天知道爲了什麼。
範胡氏啞然失語,自顧進竈間陪範母洗刷去了,只留下范進一個人靜坐在飯桌旁。
忽然,門口人羣中鑽出一個老漢,他扯着嗓子喊道:“聞聽範大爺中舉,老漢我前來恭喜了!”
屋裡聽得聲音,那范進連忙躬身迎了出來,一迭聲地責怪道:“怎麼纔來?不把老朋友看在眼裡?勿管什麼舉人秀才的,咱倆不還是兄弟?劉老兄此言,倒是有點見外了,權當笑話。哥哥前來,先恕老弟怠慢之罪,勿要記在心裡纔好!”
范進說話有點亂序,只是,依舊謙遜得很。
如此一番對答後,就真如兄弟般勾肩搭背了,嬉笑着走進堂屋。
看熱鬧的人甚是驚詫,有人咂嘴低語道:“這世道啊!原來的冤家對頭卻比我們鄉鄰還要親!嘖嘖!”
那個老漢進得屋裡,看見範母,免不了又是一陣寒暄。
范進則眯虛着眼,高興得很,隨即喚範胡氏出來,說是要賞禮,被那個稱呼爲劉老漢的給阻止了,並且還紅着臉,反過來遞給范進一個紅包。
柯寒又有些想笑,心底裡嘀咕:這范進,迂腐啊!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要拿着別人送來的禮錢撐這四處漏風的門戶?
從劉老漢和范進的談話中得知,他們倆同是師塾先生。平時,還常常暗地裡較勁。爲了爭得生源,更是相互拆臺,恨不能生吞了對方。如今倒好,范進拼命中了舉人,便着實略高了一籌。劉老漢還只是個由朝廷按月發給糧食的“廩生”,(廩(lin)生,即“廩膳生員”,中國明、清兩代稱由府、州、縣按時發給銀子和補助生活的生員)。范進卻已是通過鄉試的舉人,喜報上寫明是鄉試第七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這樣一來,便着實不可同日而語的了!
“張鄉紳剛剛送了五十兩銀子,還留言,要着人將離這兒不遠的東門大街自家空閒的屋子清掃一下,擇日幫我搬了去,說是也好有個請教!我便私下裡納悶,平日裡不見交情,怎生如此厚愛?”范進揚眉吐氣般說道。
的確難怪,他原本就與那劉老漢一樣,教書收益並不太低,可就是比不上劉老漢家那樣活得滋潤!最惱人的就是他的老岳父胡屠戶,總是隔三差五的要來取些銀兩,說是像他那樣有頭有臉的人家將女兒嫁給范進委實有些屈了!作爲補償,范進應該多做些貢獻。儘管范進家的屋子破敗不堪,早該修繕了,卻也是全然不顧。每次光臨,總要囉嗦幾句,盡嫌范進沒用,若是湊得一頓好酒好菜的招待,便能稍稍得着一點安穩。
唉,可憐了這范進!
可現在,這范進的腰板竟也硬朗了起來!他竟不同於往日那樣的卑微,因爲他中舉了,他可是個舉人老爺吶!這樣一想,就十分地自豪了,也敢不放自己的老婆在眼裡了,更有了怨恨的由頭,責怪她久不懷胎,罵她是一隻不會下蛋的老母雞,說等哪天得着桃花運了,再納一小妾,無論如何,不可誤了傳宗接代的大事!若是這婆娘膽敢多事嫌煩,便索性要將她休了,也算是對胡屠戶的報復!
這些是他從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現在,他隨時可以執行呢,這變化啊!故而,如此一想,便又自個兒在心底生髮一陣感慨,使他的心裡美滋滋的、甜絲絲的,那感覺奇妙極了。
范進輕鬆地呷了一口他從來都難得享受到的紅茶,捨不得一口吞下,就含在嘴裡,表現得竟也酸腐斯文。
這紅茶大抵也是別人剛剛孝敬的,只是以前從來沒有。這樣一想,不禁又陡然再生出一份感慨,讓范進激動不已,他也很明白這其中的變故,但是,那已經都不重要了!
一番思緒過後,范進竟滿面紅光的了,更覺得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對得起他的了,這世界虧欠他的太多了,他這樣一想,便又很爲自己的鹹魚翻身而高興,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以至於顫抖着雙手,還親自不住地爲劉老漢續茶。
真想不到,一直很木訥的范進,今天有幸得中舉人,卻也是換了個人似地,這性格也大大地變了!讓人十分地吃驚。
柯寒見范進這等激動,委實也替他開心,敬他是個勤學敬業的有才之人,有心結識一下,便也擠進人叢,湊近范進,雙手抱拳,祝賀道:“恭喜範老爺中舉哦!”
見到一位風流倜儻的白面書生過來,范進也是一愣,他們並不認識,就頓頓地道:“多謝小公子,敢問公子是何方人士?如何知曉範某之事了?”
柯寒呵呵一笑,拿出皇帝親筆題寫的《特權書》,扯道:“本官是《大順時代週刊》籌備委員會的主辦,仰慕範老爺的文采,有心舉薦,共事《大順時代週刊》,如何?”
“《大順時代週刊》?那是做什麼的?”范進疑惑地問道,“我可是舉人吔,怎能隨便應付差事?”
“《大順時代週刊》是皇上欽點的信息互動平臺,若是有幸進入該刊司職,便是等同於在翰林院著書立說般榮耀無比,機會難得的!想想範老爺過去的經歷,也是相當的豐富,這些,都是創刊之寶,不可多得的社會閱歷,若是放棄了在《大順時代週刊》的機會,實在可惜!”柯寒解釋道。
范進皺眉沉思片刻,問道:“在《大順時代週刊》,我能做些什麼呢?”
“採編、寫作!”柯寒說道,“就是把你看到想說的寫出來,在《大順時代週刊》上發佈出來,就這麼簡單,具體地說,你應該是主編,當然,採編寫作並非是一個人的事情,所以,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皇上欽點、朝廷認可的職位?”范進不放心地問道,“等同於翰林院嗎?”
“是的!差不多!”柯寒肯定地點點頭。
“那我就試試吧,說好了,是主編,是可以管人的主編哦!”得到柯寒肯定地回答,范進這才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