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急匆匆地走近柯寒,握着柯寒受傷的手,挨近自己的面頰,不停地輕輕地摩挲,這情景,大夥都十分地感到意外:怎麼?剛剛還很茫然地盯着柯寒,這一會兒,就心疼這個混蛋了?
這時,再細看晏紫,眼淚已經在她的眼角聚成一團,無法承載過多的憂傷,便滾燙地滴落在柯寒的傷口處,雖然,手掌的刀傷被草藥汁護着,並且還隔着裹了幾層的厚厚的綢布,但是,柯寒分明就感受到了那個溫度,他輕輕地彎曲一下手指,在晏紫的羞紅的臉頰上,將一份欣喜傳遞了出去。
梨花帶雨般嚶嚶啜泣的晏紫,被柯寒彎曲的手指觸動了,她低頭看時,柯寒已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混蛋,我以爲你丟下我不管了!讓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國度裡,感受寂寞,感受思戀的苦?!”在王爺府里長大的晏紫,習慣了文縐縐地說話,就連責怪,也滿是詩情畫意般。
她刻意要讓自己俏皮一點的,但是,實在掩藏不住心頭的酸楚與擔憂,聲音顫顫地,透着一股小女人的嬌柔與惶恐,止不住還是淚如泉涌了。
柯寒依偎在陶大印的懷中,忍着左手心裡的痛,特地表現出一種輕鬆地一笑。
他揚起眉毛,欣慰並且心疼地瞅着晏紫,頓頓地道:“傻丫頭,你這個領導不放過我,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還是要回來的……”
陶大印欣慰地看了柯寒一眼,正要安慰一番這兩個小冤家,就被懷柔大師扯開了,解釋道:“石總這次靈氣受損嚴重,需多多休息纔好!老陶,夫人,你們暫且迴避吧,老夫這就讓人架着石總回寢室休息!”
晏紫不忍離開柯寒,她緊緊地抓住柯寒的右手,懇求地看着懷柔道長。
懷柔無奈,喊來邵衝及兩名弟子,幫忙架柯寒回寢室,由晏紫作陪,暗自在心頭嘆道:石總這還能睡好?怕是又要徹夜長談了呢!
……
次日一早,柯寒便被一陣喧鬧聲驚醒,這才發現,晏紫就趴在自己的牀邊,她爲自己守了一夜?
“哎,這只是小小的手傷而已啊!”柯寒心頭嘆息一聲,輕輕地挪開蓋在身上的棉被,但是,明顯地又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便有些訝異。
按理講,這手傷的確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還有着特殊異能奇功的自己,怎麼就這般脆弱了?從來不知道驚慌的柯寒,這一刻,竟也感到無助茫然了。
“你醒了?”猛地驚醒的晏紫見柯寒走在牀上發愣,不放心地問道,“你有什麼心事麼?這般深沉?!”
柯寒故意女孩似地莞爾一笑,盯着外面,岔開話題道:“外邊這般熱鬧,有什麼事嗎?”
“我去看看!”晏紫天真地答應道,然後,又抱歉地笑笑,再道,“瞧我這一覺睡的,這般死沉!”
晏紫走出房間,便有人過來問候道:“嫂子,石總傷勢如何,有所好轉了嗎?”
柯寒趁這空檔兒,拿右手撐着牀沿,就要移步下牀。然而,手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他再一次努力嘗試着站起,卻還是徒勞無功,突然地就跌倒在地。
等晏紫打外面迴轉身來,看見柯寒跌倒在地,驚得一聲叫喚,衝過來就拉住柯寒的右手,可是,就在觸及柯寒手指的剎那間,感覺有一股熱流襲來,瞬間流遍全身,然後,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柯寒受傷的左手,頓時,那一層層如包糉子一樣裹着的綢布溼透了,原來,竟是鮮血滲透出來,這便又驚得晏紫渾身發顫,急急地就要抽身去取新的綢布。可是,綢布不吸水、不軟和,在這個缺乏棉紗的年代,只能將就着吧?
“傷口又崩裂開來了?”晏紫一陣恐慌,她更加地自責,“我怎麼這麼不小心,隨意離開,讓相公又遭這份罪?!”
柯寒仿似被某種動力強推着,重新翻滾在地,這樣的感覺,使他痛苦不堪!
晏紫一邊落淚,驚惶地呼喚柯寒,一邊就朝外叫嚷:“來人!——”
外面,昨晚的篝火晚宴留下的一攤攤木炭已經被清理,剛剛,柯寒醒來的時候,聽到的嘈雜聲,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還在忙碌的人們聽到晏紫的叫嚷,趕緊奔了過來,一看到柯寒摔倒在地上,都驚訝不已,然後,七手八腳的幫忙去擡柯寒起來。
好不容易纔將柯寒安排就位,重新扶到牀上,但是,柯寒難以安定下來,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爲不堪的一次痛苦經歷!
正在這時,懷柔道長來了,他託着一隻竹編的托盤,托盤裡放着不知名的幾個布袋,鼓鼓朗朗的,讓人充滿了好奇與期盼。
“大師,救救咱家的相公吧!”晏紫哭着,懇求大師的幫忙。
懷柔悶聲上前,直接將柯寒推起來,坐直於牀頭,隨即,自己也縱身盤腿坐在柯寒的背後,與柯寒形成一列,然後,扯掉柯寒的上衣,使其袒胸露背,後背對着自己,坐直與自己的面前,接着,便閉目呼氣,手掌揮舞,運氣沉入丹田,旋即,再伸手,掌心推着柯寒的裸露的後背,發力抵着柯寒的身體。
衆弟子圍站成一圈,懷柔也不避諱,在衆人面前發功施術,不一會兒,便見柯寒後背冒着熱氣,緊跟着,大師也揮汗如雨。
這時,大師稍停,慢慢睜開眼睛,從他帶來的托盤裡取出一隻紅綢布包,拉開扎繩,從包裡拿出一個荷葉裹着的東西,便抖落出一團紅色的膏劑來,塗抹在柯寒的後背。
大師也不言語,他再一次發力,雙掌貼合在柯寒的背部,瞬間,便看見被塗抹開來的紅色膏劑慢慢融化,漸漸消失。
隨後,大師就將柯寒一推,柯寒隨即就被推着轉了一個180度的圈,與懷柔大師對面而坐。
懷柔大師這就立即從竹編的托盤裡拿來那隻藍色綢布包,同樣打開扎繩,從包裡拿出一個荷花瓣裹着的一團東西,抖落出一團藍色的膏劑,塗抹在柯寒的胸口,然後,就對晏紫說道:“夫人,麻煩你幫幫忙,坐在石總背後,抵住石總,不讓他倒下。這是關鍵時刻,唯有你能夠做到,也只有你,才能幫到我!”
晏紫二話不說,當即跳到牀上,坐在柯寒背後,雙手以掌推出,緊緊地貼合在柯寒的後背上。
然後,便感覺到有一股冰鎮的氣流順着柯寒的背部傳遞到自己的手臂,再流遍全身!跟剛纔接觸柯寒手指的感覺不同的是,這是一股強烈的冷氣!在這深秋的季節裡,倍覺冰凍刺骨透心涼!
晏紫咬緊牙關,忍受着別樣的無法體會到的痛苦,她已經瑟瑟發抖了。
“堅持住!”懷柔大師大吼一聲。
然後,就見懷柔大師忽地騰空而起,雙掌合十,又突地分開了往兩邊一推,落地的一瞬間,將雙手攤開,在柯寒的兩肩一拍,重新落座後,立即拉過柯寒的受傷的左手,扯掉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綢布,伸出手來,騰空在柯寒的掌心來回空抹了一遍,隨後,拉直柯寒的指尖,長呼一口氣,吹在柯寒的掌心。
俄頃,懷柔大師再拿出土著郎中早就包好的用草藥搗爛的膠質狀的膏,在柯寒的掌心一抹,輕輕地塗開,便形成了一層厚厚的膜,護住掌心,緊跟着,再從托盤裡拿出黑布包裹,從裡面抖露出一塊塗了一層白膠的黃色綢布,將柯寒的手輕輕地包裹起來。
衆人看得真切,懷柔大師周身溼透,都被他的這種捨己爲人的精神打動,靜靜地呆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驚擾了大師。
“剛纔,借用了夫人的陰氣,護住石總的受傷的靈氣!”懷柔大師這就頓了頓,喘了一口粗氣,繼續道,“石總身體虛弱,蓋因受傷的不是地方。若不是爲了發功,將真氣輸往手指,致使血液流動加速,又稀釋了功力,便又要加強內力外輸,反而增強了受傷程度,便是石總爲何受到一個簡單的傷害,卻又導致如此虛弱的緣故。”
聽了這話,晏紫更加心疼柯寒,自責加重,便不住地流淚。
懷柔大師安慰道:“夫人切勿因此自責!石總這般做法,也是迫不得已,想當時,他被綁得周身發麻酥軟,發功也有自救的一面。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雖然,賈銓那廝可惡之極,但也多虧了那個畜生,他的刀傷在害了石總的同時,卻也幫了石總一個大忙!是可謂因禍得福,想想,倒也不失好事一樁呢!雖然,刀傷還是重了一點。”
懷柔大師語出驚人,大夥這就愣愣地盯着他,倒要細細聆聽他的指教了。
確實也是,賈銓那個畜生,就差要了咱石總的命了,大師反而說他幫了石總的一個大忙,簡直是匪夷所思!大夥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個畜生到底幫了石總什麼忙了,這就安靜下來,便要聽個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