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30裡有個酒店叫淵明居,鄭照芝要在那裡請李逵吃飯。鄭照芝說她把車都安排好了,20分鐘後有輛出租車到羣衆藝術館大門口接李逵。
李逵不想去,他現在的心情很糟,根本沒有吃飯的胃口。再說他也不想跟鄭照芝見面,見了面鄭照芝肯定舊事重提,那樣的話,就是吃龍肉怕也味同嚼醋。但是李逵卻答應了鄭照芝的邀請,不知怎麼的,就像鬼使神差似的,李逵心裡不情願,嘴上卻沒有拒絕,鄭照芝一說請他吃飯,他就說,好吧,我去。
時間已近下午5點,李逵先到學校接了瑤瑤,然後買些飯菜讓瑤瑤一起捎回家,他這才趕到羣衆藝術館大門口,坐上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出租車,去了淵明居。
鄭照芝早在那兒要好房間等着了。李逵注意到,鄭照芝一身珠光寶氣,臉上的粉足有一尺厚。
你來了。鄭照芝有些拘促地笑着說。接着滿眼裡含淚,半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在路上的時候李逵的心還有些波動,想着見了面自己肯定會激動。畢竟曾經相戀過,而且把男女間的那些事兒都做了,怎麼會不激動呢?但是這一會兒他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了,他也奇怪自己怎麼會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呢?是對鄭照芝沒有一點好感了,還是多年不見感情麻木了?
李逵坐下來。李逵說,坐吧,老站着多累呀。
鄭照芝順從地坐下來,有些悲喜交加的樣子說,這麼多年不見了,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黑,還是那麼老成。我呢,我變了沒有?是不又老又醜了?
李逵擡頭看了鄭照芝一眼,發現厚厚的粉底竟也沒有掩蓋住隆起的條條皺紋。他就勉強笑了笑,有些調侃地說,沒變,還是那麼秀美靈毓,山青水秀,四季如春,春暖花開。
鄭照芝立刻往前挪了挪椅子,驚喜地說,真的嗎?我真的沒變?
李逵就忍不住笑了,說,真的,真的。非常真的。心裡卻想,這女人不會變得如此遲忳了吧?
鄭照芝真是沒有聽出李逵在調侃她,繼續興奮地說,你不會騙我吧,都快四十的人了,我就一點沒變老?
李逵就懶洋洋的了,故意拉長聲音說,沒——有,還像十八的少女一樣,嫩着呢。接着就說,你不是請我吃飯嗎,怎麼還不上菜啊。再不上菜我可走了啊。
鄭照芝說,好的,好的,我馬上讓他們上菜。隨後跑到門口大喊,小姐,快給我們上菜!
回身坐下來,臉色竟有些赤紅。說,我知道你在騙我,我自己都覺得老了,怎麼可能還像十**的少女一樣呢。不過你就是騙我我也高興,我喜歡讓你騙。誰讓我愛你呢。女人一旦愛上哪個男人,她在那個男人面前就會變成傻子!
李逵就有點感動了,彷彿看到了十幾年前的鄭照芝。那時的她每在李逵面前就是一副誠惶誠恐、小心奕奕、順順從從的樣子,讓人心疼,惹人愛憐。
菜上來了,有海蔘、龍蝦、鮑魚,還有猴頭、燕窩、鹿肉。
李逵說,照芝,就咱倆,你要這麼多高檔菜有必要嗎?錢是自己印刷的呀。
鄭照芝說,哎呀你就吃吧,我知道你平時吃不到這麼好的菜,特意要了犒勞你的。你使勁吃,哪樣菜吃不夠咱馬上再要。錢算什麼呀,我現在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李逵心裡很不舒服,本來看到龍蝦和鮑魚他有了些食慾的,現在什麼也不想吃了。
鄭照芝招手讓小姐倒上SO,然後又揮手讓小姐出去。鄭照芝說,這酒你一定沒喝過,一千多塊錢一瓶呢,我特意給你要的。你要喝着好喝就使勁喝,今天我管你個夠。
李逵沒有端杯,他有些惱怒了。李逵說,鄭照芝,你想跟我擺闊是不是?那我走了。
鄭照芝愣了一下。鄭照芝說,你這人的脾氣怎麼還是這麼怪呀,誰跟你擺闊了,我不是爲了你才這麼花錢的嗎,怎麼着,這樣也傷你自尊心了?
李逵起身到衣架上抓過風衣就要走,他說,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除了知道錢是好東西別的什麼也不懂。
鄭照芝就哭了。鄭照芝說,沒想到我好心好意爲你要了這麼多菜要了這麼好的酒倒挨你的罵,早知這樣我就不費這個心了。以前我跟你好的時候你就怎麼也看不上我,我說什麼都挨你訓,我做什麼都挨你罵,就連在牀上幹那事你也嫌我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現在還是這樣。十幾年了呀,我天天想着你天天愛着你,你那麼對不起我我對你的感情都沒有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見面的機會,你不說向我道歉說點好聽的吧,還這樣對待我,你怎麼好意思來你。男人可真他媽心狠!
李逵更加無話可說,他迅速向門口奔去。
但是鄭照芝卻極快地衝過去用身體擋住了門口,有些哀求地說,有糧你別走,你別走,就算我錯了,就算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原諒我吧。原諒我吧。這樣說着,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李逵又覺得鄭照芝可憐,也許她要這麼多菜真不是爲了擺闊,也許她說自己這個沒吃過那個沒喝過不是出於不尊重,只是說了句心裡話,畢竟自己不是高幹也不是大款,吃這些好菜的機會不是很多的。唉,算了,無非就是吃頓飯,別跟她計較了。一個女人,她能有多高的水平啊,跟她計較有什麼意思呢。想到這裡,李逵復又坐了下去,李逵說,好吧,我原諒你。但是你得記住一條,不許再跟我裝闊。你有錢我知道,但是有錢的多了,有錢不代表有人格,有倆臭錢就燒包的人,在我眼裡一文不值!我喜歡那種貧而不賤,富而不淫的人!說完,一口喝掉了杯裡的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