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兒心想,莫非這和尚只是假裝低調,要不怎會看上去這麼不靠譜,手中卻有着能讓人看到自己前世今生的神物。
這是落兮夢中也從未看到的畫面,但就是有種熟悉的感覺,點點滴滴歷歷在目,仿若真的親身經歷過。
那名女子蓮步款款,一席白衣,長得極美,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然而那位九殿下……落兮心中咯噔一聲,不,不是他。那人怎麼會有着與司黎一模一樣臉,但他更有種少年感,終日遊手好閒,爲禍仙界,又無人能管。
他們一個掌控光明,一個與夜同在,塵世間萬年來風調雨順,無雲無霧更無雪。每日晨昏,他們擡起頭就能看到天邊升起的日月。怪不得落兮覺得那黑暗就像一雙深邃溫柔的眼睛,深情得讓人動容,月光則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守護着;九殿下看着光,出了神,他不曾走近那裡,因爲只要過去,那些看似美好的一切,又都會隨之消散。
在仙界,他們見到的每一個人,內心都冰冷得像銅牆鐵壁,他們無慾無求,同時又鬱鬱寡歡。天界已經許久不曾辦過喜事,久到所有人都忘了自己究竟活了多久。偶爾有神仙簡單談到二人,無端覺得般配,但又有誰能想象白天和夜晚究竟如何才能同時降臨。誰都知道,光神性情淡漠,至於九殿下,更是混世魔王般的存在,連天帝也只能順着他。
陰差陽錯地,二人竟同時出席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即使只是驚鴻一瞥,誰能想到那一眼便是萬年,可謂一見鍾情。九殿下疑惑,怎麼在天界待了上萬年,竟然還有沒見過的人。
向來不喜舞文弄墨的他,竟在藏書閣翻起了史籍。月老正在這裡唉聲嘆氣,感嘆最近人世沒有人求姻緣,就想翻翻書,藉此來把紅塵俗世編的更生動真切、痛徹心扉。
“月老大人!”九殿下高興地喊道。
在天界竟能親耳聽到這麼生動的聲音,月老不禁一愣。“是九殿下啊,你找老夫是看上哪家的小仙姑了?”
他先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一陣風似的把人拖到藏書閣一角。“月老大人,我想打聽個人。”他神秘兮兮地說着,看這裡沒有第三人,才鬆了口氣。
月老在心裡想着,九殿下真是名不虛傳,甚是有趣。就見他略顯不自在,壓低了聲音說:“咳,天界最美那位的神仙姐姐是誰?”
色令智昏啊。老頭子心說,你難道沒有眼睛嗎,來爲難我老人家。“我們仙界不似人間,外貌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是道行深淺的附屬品。”說白了,容貌是會隨功力精深而層層疊加的。他驀地想起一個人來。“恕我直言,論道行,無人能出天后左右,但論容貌,我倒覺得光神更勝一籌。”
他已不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女孩是什麼時候,不過單單她救過女兒這一點,他必須報答。雖然知道,她的功力絕不亞於自己。更何況她的潛力極大,就是超過天后也不是不可能。
“月老大人,我可不是以貌取人,只是除了那張臉,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她。”
“哈哈哈哈……”
司黎翻了個白眼,就當我以貌取人好了。
第二日,他們在藏書閣的對話還是傳得滿天飛。其實月老也不知自己該不該撮合二人——明知終究不會長久。
那許多年,人間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一下便是數日,莊稼也顆粒無收。天帝知道後震怒,即刻召見二人,光神不捨司黎,更不忍天下蒼生因此遭難,含淚自刎。月老一干人等也受牽連被貶下凡。九殿下乃天選之人,與天同壽,天帝逼迫他重生,但這一世,他性格冷淡。
後來找到接替他們的人,都不能很好得掌握光與暗,人間出現了四季之分。
“落兮,”方丈把她喚回現實。“如果你就是那名女子,你恨他嗎?不見他,就不會終生誤。”
“我謝謝他,給了我短暫,但無比珍貴的回憶。當神仙有什麼好的,如果只能像樹一樣,沒有喜怒哀樂,還不如在人間珍惜爲數不多的歲月。”
方丈少了幾分愧疚,平復心情說道:“但你可曾想過,失去你對他造成多大的痛苦,當年你真不該犯傻……”
“我應該和他殺出一條血路。”落兮開玩笑說。
“其實,那光神便是你的前世。近十萬年了,天帝還是那麼倔,爲讓司黎洗清罪孽,執意讓他下凡歷劫。他是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