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戀山悄然退後了一步,他的目光在曹春秋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他知道,從今往後,大家不再是平起平坐的人羣了。
就算自己等人在隨後的‘團建’中表現出色,獲得了集團領導的賞識而出任其他省份的總經理,也是無濟於事的。
他的思緒如同身後那條幹道上的車水馬龍,快速而複雜。
作爲品牌機行業的一員老將,他對當前的態勢瞭如指掌。
他知道,炎黃集團拿下稅務總局的金稅工程建設大單,這不僅是一份榮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近日,稅務總局爲了推行稅制變革與稅收電算化,已經發出了明確的要求:
所有省、市、縣三級國地稅必須在今年12月31日前完成稅控專管機的升級,同時,還‘建議’增值稅戶企業在明年3月31日前按需購買稅控客戶機。
這背後所蘊含的,是一個上千萬級別的大市場,也是一門完全被炎黃集團壟斷的生意。
然而,這份生意並非易事。
所有人其實都知道,要想達到稅務總局的時間進度,炎黃集團必須在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提供出足夠數量的電腦來滿足市場需求。
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對於生產能力、物流配送、以及售後服務等方面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董事長釋放出來的信號很強烈,當前整個集團公司的主旋律就是全力以赴暴產能,以滿足稅控機的需求。
而走了狗屎運的曹春秋,別看現在只是分到了一個排名穩居後五的黔省,但這裡有生產基地,又特麼的是董事長親自挑選的人,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五味雜陳,但作爲商場的老將,他知道自己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時也!
運也!
命也!
曹春秋感受到了衆人的低落,心裡嘿嘿笑着。
揚眉吐氣啊!
瞥見衆人臉上那掩飾不住的豔羨之色,曹春秋心裡不由得一陣暗爽。
不過,他還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諸位也不要喪氣,我並不和你們搶黔省總經理的位置。
我以後主要是負責這個片區的生產,還要仰仗諸位的支持。先說好,無論誰當了黔省總經理,一頓酒是跑不掉的哈。”
該說實話的時候,還是得說的,免得積怨。
沒那個必要的。
他敢保證,這裡面一大半人肯定會被淘汰。
因爲他們沒那個本事。
這麼多年打生打死的,誰手裡有活,誰就是一蠢豬,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又不是卿雲的嫡系部隊,別人憑什麼慣着你?
但是,這裡面有一部分有真本事的,也必定會受到重用。
自從併購官宣後,曹春秋就一直在琢磨着那位新主子。
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出點門道來。
併購談判的時候,人們在驚歎着小卿總手下猛將如雲,個個都是獨擋一面的大佬。
宋儒華、戴禮輝、李智、陸兆祥、郭敬、高雲秋……
但曹春秋敏銳的發現,這裡面的,不是原來TOP的舊將,便是厚朴集團的支援。
甚至,拿下大亞東海的,還是厚朴集團的三把手胡品勝。
而到了後面,更是有剛剛投誠的伍陸軍在錦城同時約談三家中小品牌的傳言傳出。
這其實說明一個問題:
卿雲手裡缺人。
缺沒有TOP和厚朴背景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人人都是有機會的,且上升通道也是暢通的。
反正和他不是序列,他樂得做好人。
他這話一出,衆人都驚呆了。
陳戀山的神色更加複雜了起來,他心中一動,曹春秋所說的“這個片區”,並不是指黔省,而是暗示着更大的區域。
這意味着曹春秋至少是大區級的高管,他的權力和責任範圍遠遠超出了黔省。
陳戀山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生產基地,這裡不僅是曹春秋的起點,也可能是他自己的轉折點。
他拱手笑了笑,語氣中帶着一絲敬意和認輸,“曹總,陳某服氣。”
曹春秋微微一笑,對陳戀山的表態表示認可。
他知道在這個圈子裡,實力和地位是獲得尊重的關鍵。
“戀山兄,我們都是爲公司服務,未來合作的機會還很多,我期待與諸位的共同努力。”
其他人也開始紛紛表態,雖然心中各有打算,但表面上都表示出了對曹春秋的支持和對未來的期待。
畢竟,在這個變化莫測的商場中,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保持一個好的關係總是有利無害。
再不濟,效忠於曹春秋也是無所謂的。
曹春秋環顧四周,看着這些曾經的死敵們,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知道,自己雖然得到了提升,但也意味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他需要這些老總們的支持,也需要向他們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對公司的貢獻。
曹春秋開口提議道,“好了,諸位,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我們不要在這裡站着了。
以前的事情我們不論,以後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
今天天也晚了,都別走,今天我做東,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也算是爲我們未來的合作乾杯。”
陳戀山坐在車中,隨着窗外景色的流轉,他的思緒也在飛速轉動。
他深知,在這個關鍵時刻,自己的每一個決策都可能影響到未來的走向。
董事長的宏偉藍圖和曹春秋的崛起,無疑是他必須面對的新局面。
但他並不畏懼,因爲他有自己的優勢和策略。
第一,陳戀山的長項在銷售。
由於原來興天下集團董事長伍陸軍習慣於指揮到第一線,陳戀山實際上從未脫離過銷售實際工作。
這種接地氣的經驗,讓他對銷售線的每一個環節都瞭如指掌,這也是他多年來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積累下來的寶貴財富。
他了解市場,瞭解客戶,更瞭解如何將產品轉化爲銷售業績。
相比那些已經遠離前線的老總,他更能夠迅速適應市場變化,把握銷售節奏。
第二,他掌握着一個重要的信息差。
他和路振宇的關係非常好,所以他知道炎黃集團並不會讓本次被併購的所有品牌全部消失。
而是會留下好幾個品牌繼續經營,只是彼此之間的定位會有劃分,進行差異化管理。
這就意味着,未來的位置還很多,機會也很多。
想到這些,陳戀山的心裡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夠充分利用這些優勢,積極應對挑戰,就一定能夠在新的格局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開始在心中規劃自己的未來策略,如何在即將到來的變革中站穩腳跟,甚至更進一步。
陳戀山的眼神逐漸堅定,心中的計劃也越來越清晰。
一定要和過往切割,不要心念舊主。
和其他公司創始人拿錢出局不同,興天下集團董事長、總經理都是進入到炎黃集團擔任要職的。
這並不是一件什麼大好事。
這意味着,那位少年主子,一定會盯緊興天下一脈的。
陳戀山的手指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敲着。
聽說,現在事實掌管銷售工作的炎黃集團的總經理郭敬,原本是厚朴的人,現在的位置其實很尷尬……
……
在築城高科技園區的心臟地帶,南匯世華公司的辦公樓依舊燈火輝煌,宛如一顆璀璨的夜明珠鑲嵌在科技與現代交織的畫卷中。
董事長的辦公室燈光明亮,朱寶麟悠閒地坐在那張象徵權力與地位的老闆椅上,神情自若,手中輕輕搖晃着一杯陳年的紅酒。
他的目光透過玻璃窗,投向遠方的夜色,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桌對面,總經理季克良也端着一杯紅酒,他的目光不時投向朱寶麟,等待着董事長的問詢或指示。
辦公室內的氣氛在輕鬆與嚴肅之間微妙地平衡着,顯示出兩人之間默契的合作關係。
季克良,一個有着豐富商業操盤經驗的中年人,曾在海外留學並工作多年,對半導體行業有着深刻的理解。
朱寶麟,則是一個精明的科技倒爺,擅長利用各種資源和關係網絡。
再加上忽悠了蘇宗祥這位硅谷不世出的奇才……
三人一拍即合,決定在華國的半導體產業中尋找機會。
他們的計劃是利用華國對半導體產業的渴望,以及地方政府對高科技企業的優惠政策,來吸引投資並推動自己的項目。
他們精心策劃了一個看似前景光明的半導體項目,並通過各種手段說服了地方政府和投資者。
坦率的說,他們的項目,並非是一無是處的。
只是在發展的過程中,必然要經歷知識產權的糾紛。
這並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事情。
是可以和解的。
畢竟,他們不是完全抄襲,而是在別人的基礎上做了創新。
然而,卿雲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他們很清楚,他們能瞞過黔省地方,但絕對瞞不過那位天縱奇才的小卿總。
好在,這個危急時刻,黔省主動的站了出來,給了卿雲一個軟釘子,爲他們擋下了一刀。
這時,朱寶麟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不過聲音裡滿是玩味,“老季,那個小卿總現在在幹嘛?”
季克良微微頷首,以一種恭謹的口吻回答着,
“根據我們最新的情報,卿雲已經結束了在畢城的視察工作,目前已經回到了築城,入住黔靈山大酒店。”
朱寶麟聞言愣了一下,眉頭微蹙,顯得有些疑惑,“那個準備入職我們公司的劉建國……
他不是說卿雲叫了一堆老總過去開會嗎?怎麼今天晚上就回來了?”
季克良也是一臉的不解,他扶了扶眼鏡,回答着,
“劉建國之前確實是這麼說的。但後來他們到了畢城後,卿雲已經離開了,並沒有見他們,只是讓曹春秋轉述了他的交代。”
季克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他似乎對卿雲的行爲感到既無奈又有些好笑,“這算是神經病犯了,沒事折騰人玩。”
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嘲諷,顯然對卿雲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困惑。
朱寶麟卻是立刻明白了過來,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不,老季,這是合理的。”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繼續解釋着,
“讓一羣老總去畢城開會,這表明卿雲原本是計劃拿人開刀,是準備殺雞儆猴的。
但可能是在視察過程中發現曹春秋是個人才,所以做出了策略上的轉變。”
季克良嘆了口氣,“說起曹春秋……本來我也有意向拉曹春秋過來,畢竟在整個黔省裡,只有曹春秋有大型電子工廠的管理經驗。”
說到這裡,季克良苦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幾分遺憾和無奈,“黔省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人才太缺了。”
季克良和朱寶麟一樣都是小島人,習慣了小島上現代化的生活,在黔省他是真生活不慣。
也工作不慣。
在小島,半導體做起來很簡單的,那是一個成熟的產業鏈。
想做什麼,產業鏈上企業響應非常的迅速。
而在華國,特別是黔省,什麼都需要重新來不說,有些基礎的不能再基礎的東西,他還得手把手的教。
要不是這裡水靈靈的少數民族妹子有着別樣的風情,他早就拍屁股回甜島了。
朱寶麟聞言聳了聳肩膀,一臉的不屑,“請把黔省換成華國。”
季克良會意的笑了笑。
不過轉眼間他便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董事長,我們也不能小覷了華國的發展決心。
卿雲這個年輕人,短短几個月內就將炎黃集團帶到了如此的高度,這足以說明華國在半導體產業領域的發展決心。”
在季克良看來,這是華國國家意志的體現,卿雲只是恰好出現在了時點。
炎黃集團的崛起,是‘時也!運也!命也!’的交匯,同樣也是完全不可複製的成功。
季克良認爲,炎黃集團的突飛猛進,是華國發展半導體產業的決心。
包括他們自己南方匯通世華的發展,同樣也是基於這個底層邏輯。
但朱寶麟顯然並不這麼認爲。
他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發展決心?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