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亦軒如此自信滿滿的話語,項仕強眉毛不由又是一挑:“肯請賜教!”
“這個有空再說吧!”陸亦軒並不給予正面迴應,放了只餌故意先釣着對方,話鋒一轉,這才正色道,“我想先請教項生幾個問題。”
“你請說。”項仕強態度變得十分客氣。
“首先,項生拍電影的初衷,除去想要賺錢之外,最大一個目的,真是你向外界透露的那樣,是想給下面的兄弟們找條活路,找個能夠堂堂正正混口飯吃的活路?”
“那是自然,時代在進步,純粹的打打殺殺,混江湖這碗飯,早晚是條絕路,這點沒什麼好講。
我知道,讓這些兄弟夥吃上這碗飯,困難不是一星半點兒多,
但無所謂,我項仕強只要有口氣在,就是骨頭被榨乾,這條路也一定要淌出來。
你說,能堂堂正正站着做人,誰願意當條臭水溝裡的老鼠!”
“說的好!”陸亦軒由衷地衝這位‘龍五’大佬豎了下大拇指:“其次,項生拍電影的劇本,真要有好片子,你對演員的挑選,會是個什麼態度?寧肯肉爛在鍋裡,硬挺你這些先天不足的
兄弟夥,還是說,會理智選擇更優秀的演員來合作?”項仕強苦笑搖搖頭:“只要人腦子不進水,這還用說嗎?問題在於,我們這種背景的野雞劇組,怎麼可能請得來真正好演員?不怕你笑話,我自己,燕淩小姐,都不敢摻和
進來太多,讓其他好演員來,除非是拿槍逼着,把人給綁來。”
陸亦軒狂翻白眼,感情大佬您早就心裡在打着這種主意?
“呵呵,項生有些偏激了,綁人來出演也毫無意義,演戲這種事,演員心不在,再好的劇本,出來的成品也要廢!”
趕緊給這位大佬打上預防針。感慨一聲,接着又道:“最後一個問題,項生對手下兄弟的約束力,能夠杜絕類似打傷趕跑導演的事情再次發生嗎?一個完全沒有紀律約束的草臺劇組班子,神仙來了估計
也要搔頭!”
“嗯,莫非陸生當真有意執導拍片?”
“呵呵,實不相瞞,我根本不懂拍電影!”
“什麼?你是在消遣我項仕強嗎?”項仕強手又摸向了腰間,一臉煞氣,看來按捺性子跟陸亦軒說這麼半天,已經快到他的忍耐極限。
陸亦軒呵呵一笑,無視了對方的小動作:“項生可知道,什麼叫做類型片嗎?像你現在這個劇組所拍的題材,稍微掌控收斂一下,其實就是一部可以拍得相當賣座的災難驚悚片。明白我的意思嗎?拍電影,最重要
的是要有影片的特色、賣點,而不是眉毛鬍子一把抓,什麼都想加塞在裡面,最後卻只能是個四不像,懂?”
項仕強有些明悟,但還是沒抓到重點的樣子:“可否再講仔細一點?”
“這麼跟你說吧!”陸亦軒先伸出一根手指來,“就你目前這劇組所拍攝的內容,你想體現出的恐怖、災難、驚悚效果,這些原本就應該是片子的最大賣點,需要重點突出去展現,可是捫心自
問一句,現在劇組能達到這種效果嗎?”
項仕強搖頭:“還差着十萬八千里!”
陸亦軒再伸出第二根手指來:
“劇情不夠,肉戲來湊,這到也算是給觀衆送福利,討好觀衆的一種方式了。
可是你想想,一部以恐怖、災難、驚悚爲賣點的片子,中間偏偏夾雜進這些肉戲,豈不是讓觀衆分分鐘齣戲?
再一個,肉戲如果演員質量上佳,觀衆到也買賬。
可是就劇組眼下的這些男女,看他們在銀幕上互相折騰,您這是誠心要噁心死觀衆?”
項仕強搔着腦門,一臉尷尬表情:“陸生,你果然是行家呀!真是沒想到,這幫傢伙……唉……真是一羣扶不起的阿斗!”
“呵呵,其實他們到也不完全無藥可救,問題在於,怎麼找對適合他們自如發揮的路子最重要。
說句大不敬的話,項生的兄弟夥,最熟悉的生活場景是什麼?
搶地盤、兇殺、仇殺、鬥毆、泡妞、濫情、犯罪、坐監、最終滅亡或走向新生?
其實真要讓他們脫離過去上岸,將他們每個人各自的故事,加以濃縮改編,重點突出在那麼三五人身上,這就是一個最佳本色演出的好題材,好劇本。
人生本如戲,相信普通人很想認知一下,他們這個特殊羣體的源起。
相信情到真處,等這一部部大戲演完,他們各自或許也都真正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新生之路了……”
項仕強悵然入神,顯然是當真聽了進去,認真在思考起來。
陸亦軒感慨長嘆,他幾乎就差了將上一世的《古惑仔》系列合盤托出,講給這位未來的娛樂大亨。
不過最終還是按捺下了這種直接服務到家的衝動。說實在的,上一世的《古惑仔》系列電影,大獲成功的同時,卻將黑道江湖過於美化,將所謂的江湖義氣,過於渲染濃烈,在一定程度上,的確是影響了整整一代人的三
觀認知,讓九十年代的內陸小青年們,幾乎人人嘴邊都掛上了一個‘混’社會的扭曲虛榮。
汽車內陷入了沉默。
陸亦軒靠在座椅上,微閉上了雙目在養神,這一晚折騰到現在都沒睡,真是有些疲累過頭了。
汽車發動機聲音忽然響起。
項仕強發動了車子,載着陸亦軒駛離了現場,一路又向城區而去。
他沒有言語。
陸亦軒索性也不再開口,依舊微閉了雙眼養神。項仕強驅車離開,周圍再沒有了其他大灣仔的助拳,顯然形勢是有利他自己,再一個兩人之間把話題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對方要還是對他喊打喊殺,顯然也已經不再可能
。
他知道,項仕強已經動了心。
最起碼一個,對於如何拍出賣座的好電影來,這位已經有下決心再求教的意向。車子一路行駛了有多半個小時,拐入一處花園洋房,在地下車庫停了車,項仕強果然態度已經變得相當客氣,真正是招待貴客的姿態,請陸亦軒下了車,坐電梯上9樓,出
了電梯門,來到9樓一戶門前。
按響門鈴後。
過不片刻,有人來開門,先開了內裡的木門,又繼續開外側的防盜鐵門。
開門來的是個身穿睡衣的眨眼惺忪女人。
女人或許沒看仔細陸亦軒的樣子,只跟項仕強慵懶招呼了聲,喊了句:“強哥,怎麼這個點跑來,人家要困死了!”
說完女人便轉身要回屋。陸亦軒卻早看傻了眼,開門這位,赫然正是今晚裝妓栽贓陷害他的摩登女郎燕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