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雪婷可以把我的話當成是一句玩笑,但我卻不可以,因爲事實上事情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如果大家都不這麼認爲,那一定是某個地方存在着不合理,或者是不協調。
當然,我眼前還沒時間去辯證這個問題,我現在最該考慮的是車子被葉全開走之後我拿什麼代步。於是很自然的,我就想起了曾經好幾次爲我充當司機的小警花高靜,貌似隨着雲洲的天氣放晴,我也到了該收穫的季節。
壞笑着撥通高靜的電話,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便衝她吆喝道“靜兒,晚上陪我去吃飯!你要是現在沒什麼事兒,就回家換身衣裳,然後做個頭發,我在公司等你來接我!”
因爲電話是打到了高靜辦公室的座機上,所以小警花明顯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我話裡的意思,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鐘,她才試探着掙扎道“我憑什麼要換衣裳,憑什麼要做頭髮!我現在的樣子沒辦法見人嗎?”
“你怎麼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眼睜睜的看着高靜跳進我挖好的坑裡,我愈發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不換衣服也行,反正現在有些人就是喜歡制服美女,我帶個穿警服的美人兒去吃飯也不丟人!”
“滾!誰說我要跟你去吃飯了!美的你”在我“善意”的提醒下,高靜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被動,如果我猜地不錯。她此刻的表情應該是很有意思的。
“行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現在聽我說正經的!”感覺到高靜的思維開始正常運轉,我連忙收起笑容深沉道“你先在過來接我,晚上一塊兒吃飯!”
雖然高靜仍舊在電話那頭鐵嘴鋼牙地堅持着說自己不會跟我一起去吃飯。但我僅僅是站在公司樓底下的花店門口抽了兩隻煙,小警花的那輛巡洋艦便呼嘯着飈過來停在了我身邊。最讓我意外的是,高靜竟然穿地是夏制的警服,配合她那雲鬢高挽的髮型。倒是真的很有制服美人的味道。
“你不會是聽我說現在流行制服美人這一套把戲,所以才把這身衣服換上的吧?”大大咧咧的拉開車門坐進去之後,我藉着把手中的天堂鳥塞進她懷裡的機會,開始故作貪婪的不斷用眼神侵略她那雙因爲裙襬擡高而裸露在空氣中地美腿。
“我上班不穿這個穿什麼!你以爲是在你們公司呢!”不知道高靜有沒有注意到我的眼光,她除了在接過花束的時候雙腿不自然的併攏了一些之外,並沒有再做下一步的“防狼措施。”
高靜既然默許了我的動作,我自然要得寸進尺的感激她一番,於是我又把頭埋低了幾釐米貼近她道“看來那瓶SK還是管用的!幸好你的腿上沒留下什麼疤痕,否則地話我可就要遺憾一輩子咯!”
“你還沒完了,是吧!”在我咄咄逼人的動作刺激下。高靜總算是又爆發出了一點兒激情,她一邊護着裙襬把花扔到了後坐上,一邊用我熟悉的語調轉移話題道“葉開,你最好說出個一、二、三來,否則別說是晚上跟你去吃飯了,現在我就把你扔出去!”
“葉全回來了!”懶洋洋的收回自己的眼睛後,我故作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微笑道“你前段時間不是一直想見他嗎?現在他從蒙古放牛回來了,我怎麼也的讓他給你這個小嫂子報個道啊!”
“你腦袋壞掉了!他怎麼能在這個檔口回來?現在雲洲正是亂的時候,他回來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高靜並沒有去追究我沾她便宜的事情。而是以一種讓人難以理解地語氣連問了我三個問題,她身上隨着這三個問題而微微飄搖的警服此刻在我眼裡看來,似乎更像是某種道具。
“你讓他回來的?難道說你還有另外別的什麼想法?”見自己張牙舞爪的表演了半天我沒有絲毫的反應,高靜忽然明白了自己有些失態,連忙神色慌張地啓動了車子以掩飾自己臉色地變化。
“靜兒,你是在關心我?”這一次我沒有嬉皮笑臉,而是很認真的盯着高靜顏色逐漸變深地臉龐問道“你是擔心葉全現在回來會牽連到我?”
忘記是誰說的了,沉默有時候也是一種肯定。這句話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至少高靜就被這句俗語套牢着。而且從她緊咬嘴脣的動作來看。這個套套的很結實,甚至有可能因爲她的掙扎而變成死結。
“幫我講講這幾個月雲洲發生的事情吧,或許等你講完了,我也就知道葉全爲什麼這個時候不該回來了”不想再看高靜難受下去,我疲憊的扭過頭把眼光放到了窗外,但沒過幾秒鐘。我就因爲受不了陽光的刺激而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嗯!”聽到我這個近乎白癡的要求。高靜連忙如蒙特赦般的鬆開了自己的貝齒,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向我詳細彙報道“一切都是按照你預計的那樣發展的!張錦勝在你走之後沒幾天。就被調查組控制了起來,而且根據我辦公室留下的那些痕跡來看,他應該是已經交待了自己的全部事實。但就像你說的,他在進去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雲洲忽然安靜了下來。直到國資委的邰振國被雙規,這種平靜才被打破,而且隨之而來的幾乎是一場暴雨!”麼邰振國的事情應該是老陳做的”或許是怕我再把她逼入窘境,高靜幾乎是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機會便繼續直直的看着道路的前方說道“因爲就像你猜的那樣,屬於老樑這邊地邰振國剛剛出事兒。張錦勝就交待了他所有的犯罪事實,包括他不明來源的財產以及他和蔡婷婷她們之間的關係。
這件事應該是十一處從幕後導演的,否則與世隔絕地張錦勝不可能這麼巧在這個時候鬆口,他應該是還在憧憬着會有人撈他,或者是早已經因爲絕望而交待了一切。只不過當時十一處爲了某些目的而裝作沒有聽到,而現在聽力忽然又好了起來。”
“你也學會用或許這個詞了?”高靜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不代表我自己不能找,雖然還是不太敢看她的臉龐,但這並不妨礙我藉着她喘息地機會宣泄自己的情緒。
“或許只是或許!”很讓我意外。高靜竟然還學會了我最慣用的自嘲方式,但這種曖昧也就是僅僅只保持了一秒鐘,進入工作狀態的她就又專注的說道“十一處在關鍵的時刻往老陳身上扣了個火盆子之後,形勢忽然變得明朗起來,首先是張錦勝咬出的那個政協副主席交待了自己小金庫的事情,本來就像你說的那樣,小金庫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大家地注意。
但是自從我辦公室裡的那份關於現在雲洲中檢的那位檢察長的傳記被人借閱走之後,事情忽然發生了變化,調查組出人意料的通過小金庫的事情摸到了劉求實這位檢察長的身上,而他也很快的就承認了自己當年在做那位政協副主席的副手地時候參與了這件事的事實。”
說到這裡。高靜忽然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自己的故事,隨即她的語氣就變的猶豫起來“這個時候的雲洲幾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而邰振國的傳記在被人借走後沒多久,他好像就交待了自己和老樑地事情。這一點雖然無從考證,但是從調查組加大了對劉求實的審查力度以及對其關係網的排查等這些表象來看,老樑應該是遇到了危機。
不過這個時候他不但沒有因爲壓力而放鬆對羅先傑的糾纏,反而是在大膽的捨棄掉了邰振國之後用劉求實泄密給馬玉菲這件事將矛頭直接指向了羅先傑。所以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個倒下地就應該是羅先傑。以及作爲謝幕者出現地老陳。”
“喝口水!”聽完了高靜的評書之後,我沒有馬上糾正她地錯誤,而是一邊將礦泉水遞給她,一邊組織着她可以承受的起的言辭問道“靜兒,你覺得你或者是我,在這場潮起潮落的鬧劇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咱們都只不過是別人眼中的小把戲”我不想讓高靜的自尊心受到太大的傷害,只得搶在她前面自嘲道“我知道你是在懷疑爲什麼你或者我總能在第一時間聽到這些絕密的事情,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爲有人不希望我們當聾子。也不希望我們當啞巴,他們需要有人幫自己幹一些見不得光的髒活兒和累活
我的自嘲換來的是高靜發出的一陣冰涼沁骨的冷笑,雖然明知道她不是在嘲笑我,但是此刻被這種笑聲掏空了靈魂的我仍舊是有種想哭的衝動。我想高靜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和我差不多,畢竟對於心高氣傲的她來說,被人利用這種事情總是最難令她接受的。
“那他們不會就讓事情這麼結束吧?”直到一個紅燈讓車子停了下來。高靜才收拾起了自己幾乎僵掉的笑容。轉而用一種堅毅的眼光看着我問“你不是說老陳不會就這麼倒下?他手裡還有對付老樑的底牌,對嗎?”
“這張底牌就是羅先傑!”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把煙從口袋裡掏了出來。而後一邊藉着點菸的動作掩飾自己的魂不守舍,一邊習慣性的將手指摩挲到了落下一半的窗戶上“如果你讀過《明史》,那麼這個問題理解起來就不難,因爲不管是一個企業單位還是一個事業單位,只要它還實際上存在着,就不可避免要考慮到凝聚力的問題。換而言之,與凝聚力相對應的,就是離心力。老陳的確是在雲洲經營了很多年,但云洲不是鐵板一塊,老樑如果想按插幾個自己的人進來或者是從這裡培養幾個自己的親信,不比用遙控地手段把邰振國扶正這件事難。”
“羅先傑是老樑的人!”不知道是因爲沒有讀過《明史》。還是因爲沒有從自己剛纔的情緒當中回過神兒,高靜竟然在手忙腳亂的啓動車子的同時問出了一個幾乎等於白問地問題。
“他不是,但是他也是”覺得窗戶吹進來的風還不夠涼爽,我乾脆將窗子全部落了下來開始直接用手指敲擊窗櫺“其實這個世界上好多東西都不是那麼涇渭分明的,所以老陳即便是知道他身邊有好多人沒有和自己站在一個隊伍當中。也不能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尤其這些人還是他地上司那邊的。所以呢,他需要一個可以和稀泥的人夾在自己和老樑中間當調劑品,而這個人自然也就是由他的親信羅先傑來充當。”
“你是說羅先傑曾經和老樑之間有過什麼?”在我的悉心開導下。高靜終於又讓方向盤穩在了自己手裡,但她的臉上卻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還算不太笨!”藉機沾了高靜一句便宜,我狠狠地把菸頭扔在窗外道“有些時候,一些場合不適合老陳出面或者是表態,一般都要又羅先傑承擔起來。就像在雲洲這場暴雨沒開始下之前,老陳更多的時候還是很尊重老樑的,因此老樑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做他也都照辦,只不過點頭的人是他,而經手地人是羅先傑。所以某種意義上講,羅先傑既是老陳的心腹。又是他用來和別人劃清界限的那個緩衝。”
“那也就是說老陳首先會讓羅先傑緊緊咬住老樑,而後繼續用邰振國的事情做文章?可是邰振國不是已經被作爲局部犧牲掉了嗎?”我的解釋越多,高靜想到的事情就越多,這些事情糾纏在一起不但沒有讓她捋出個頭緒來,反倒是好像更讓她困惑。
“你小時候有沒有在考試當中做過弊?或者是有沒有在上課回答不上來老師的提問的時候,被同桌或者是同學悄悄的指點過答案以應付自己地窘境?”不知怎的,我腦海裡忽然不自覺地出現了自己高中時候的回憶,那個貌似已經從我的回憶當中消失不見了很久的紅色身影也忽然再次飄了出來。
“從來沒有!”在我走神兒的瞬間,高靜給了我一個很令人遺憾的答案“我從來不做這種事情。雖然我並不是什麼都懂,但寧可被老師批評我也覺不讓自己虛僞的活着!我不是爲了自己所謂的尊嚴和麪子,只是爲了我媽媽!”
這也應該就是高靜倔強性格地根源所在,作爲一個在單親家庭里長大的孩子來說,她的骨子裡就有着一種自卑,加之母親因爲愧疚或者叫希望的心情作祟,於是就把過多的關懷全部全部傾注到了她的身上,讓她不得不用一種自負來承擔這些壓力,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她現在幾乎算得上是扭曲地性格。
“我小時候經常這麼幹!”自嘲地聳了聳肩,我儘量委婉的解釋道“其實那些肯給我答案地同學並不是真心的想幫我,因爲人的骨子裡總有一種恐懼感,害怕自己看到的事情有一天會應驗到自己身上,所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們總是會去幫助別人。不爲別的。只爲自己有一天自己遇到同樣的事情的時候可以有人站出來幫自己。這種東西也叫做禮尚往來,我不知道外國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但是在中國,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你是說老樑也幫老陳做過事兒?”或許是習慣了我這種看似混亂的思維邏輯,高靜不用我提醒便很自然的把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我們一開始探討的問題上“你的意思是說作爲緩衝層的羅先傑參與過這些事情,而只要老陳犧牲掉羅先傑,他就可以在最後關頭反盤兒?可是羅先傑會這麼傻嗎,難道他真的會爲了和老陳這麼多年的友誼而放棄自己生存的權利。”
“如果是老陳開口或許羅先傑不會這麼做,但如果是老樑逼他這麼做呢?”重新給自己點上一支菸,我看着從口中吐出來馬上就被風吹散的煙霧道“就像老陳需要羅先傑做爲他和老樑之間的緩衝一樣,老樑也需要一個人作爲他和老陳之間的緩衝,而且他的這個緩衝是誰老陳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要老陳關鍵時刻寫份材料給十一處,自然會有人來打理這件事。這個時候事情就好玩兒了,因爲人是十一處挖出來的,所以老樑鞭長莫及,既不能斷必求存也不能殺人滅口。而只要這個人一交代他和羅先傑之間的那些事情,一無所知的羅先傑必然選擇承擔全部事實,因爲他終歸是要死的,還不如用自己的沉默喚起老陳心理的那點對自己的感激,以求給自己的子孫們留點兒萌蔭”
“故事結束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最後倒下的不是老樑嗎?十一處的人不就是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了?”雖然高靜明顯的是對這個結局不滿,但好像她的出發點已經不單單是疾惡如仇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