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是出什麼鬼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人在晃盪。捉鱔魚的麼？”郭遠軍也看到了村口的燈光，搖晃着腦袋嘀咕起來。
郭遠航此刻卻是皺起了眉頭。事出反常即爲妖。看樣子這是不眠之夜啊。正想着，燈光由遠而近。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再然後，七八個人已經直接上來了。幾乎是一路小跑着上了院壩。昏黃的燈光之下可以看到六個身穿綠色警服的警察。
爲首的大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警察。滿面威嚴，充滿了正氣，直接道：“誰是郭遠軍！”
“我就是！”郭遠軍詫異了一下，立刻迴應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小了很多。
旁邊衆人都沉靜了下來不再打鬧嬉笑了。警察來了。大家都知道這是出事了。郭遠寶更是偷偷走到了郭遠軍的旁邊，低聲道：“軍哥，你從後山跑！我幫你擋一下。”
郭遠航皺起了眉頭，沉聲道：“跑什麼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道就在外面躲一輩子麼？警察都來了，那就說清楚。有什麼事情自然有說理的地方。跑能解決問題？”
中年警察愣了一下，臉上原本有些嚴肅的面容也變得緩和了一些。走上來對着郭遠航道：“你就是郭遠航吧。李家灣唯一的大學生？”
郭遠航微笑了一下，道：“領導見笑了。什麼唯一不唯一，就是喜歡讀書而已。”
中年警察微微點頭，對郭遠航印象不錯。這個人明事理。說話也老到，不像是剛剛畢業的人。隨即也笑着道：“不愧是大學生。見過世面，知法懂法。這就好辦多了。”
來的時候，他很有顧慮。這是李家灣，誰都知道在李家灣抓人很難，現在一看，他有些放心了。
說到這，中年警察緩緩道：“大學生，我們接到了李業成父子的報警。說你弟弟郭遠軍打殘了李天賜。我們是來調查情況的。人我們得先帶走。去派出所問一下筆錄。你這邊沒問題吧。”
郭遠航心中充滿了憤怒，李業成的動作讓郭遠航有些惱火。這個老流氓。無恥到極點了。但是，他也早就預料到李家會這般做了。所以臉上很平靜，點頭道：“當然。配合警察調查這是公民應盡的義務。不過，按照法律我應該是有探視權吧。另外，事情的起因和本末也都沒有調查清楚。我弟弟應該屬於配合查案。應該不算是犯罪嫌疑人吧。”
這話說完，旁邊一個年輕警察立刻就皺着眉頭道：“怎麼做事還不需要你來教吧。”
中年警察倒是沒有發火，反而沉聲道：“小陳，你說什麼呢？有沒有規矩了，條例和紀律都給忘了嗎？”
說到這，中年警察微笑着道：“大學生不愧是大學生。這是當然的。這不，我們也沒有動手不是。”
郭遠航點頭道：“小軍，配合一點。不要隱瞞。該怎麼說就是怎麼說。明天我去看你。”
隨着郭遠軍直接被帶走。郭遠寶立刻就怒道：“李業成太欺負人了。航哥，這事情交給我了。今天我要是不殺了他全家，算我寶癲子沒有本事。”
郭遠航搖頭道：“小寶。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沒有必要！這個事情我會處理的。現在都回去睡了。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有什麼事情明天起來再說。”
“航哥！”不僅是郭遠寶，其他幾個人也都站着不動，就這麼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郭遠航。
“怎麼？”郭遠航一聲反問，然後臉色一沉道：“我的話都不聽了是麼？還是說你們覺得我郭遠航會坑自己的親弟弟？”
看着衆人離去，郭遠航剛轉身，就看到老孃李蘭香已經站在了門口，披着衣服，有些微微顫抖。臉上還帶着一絲絲的擔憂和恐慌。對於警察，她是充滿了敬畏的。
“媽，去睡吧。沒事的。”郭遠航笑着說到。可隨着李蘭香轉身的剎那，郭遠航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遠航！”李蘭香轉身喊了一聲，郭遠航擡頭，隨即又露出了笑容，這一次恰好看到了房門口一個紅色的火光。老爸郭有才並不是不關心。只不過他在控制着自己。
“放心吧。”
看着父母回房，郭遠航這才收拾殘局。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裡。此時，郭遠航的臉色陰沉如水。他低估了李業成的道德水準。高估了自己的威懾。現在想來，也對，自己還是想當然了。現在的自己可不是什麼總裁。自己不過是個剛剛畢業沒有多久的大學生而已。
再說了，不是看不起李業成，以李業成這種文盲的水平也不會在意這些，也不懂這些。
郭遠航其實做好了大亂斗的準備。郭家不是沒人麼？郭遠航不擔心，李家也不是那麼齊心的。如今隨着經濟的發展，不少人也都南下打工。見識多了。實際上李家灣已經不是那麼的僵化和閉塞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郭遠航相信，金錢開路總能打開李家的縫隙。
可郭遠航卻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報警。呵呵，要玩，那我就陪你玩。郭遠航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呢喃着自言自語起來。從目前來看，警察是公事公辦負責任的態度。
郭遠航有些擔心這個問題，如果是那種最壞的情況，這會很難搞。不過現在看來，倒是不至於。李業成就是一個窩裡橫的土鱉，他還沒有那種本事。
……
一夜無話。
隨着雄雞打鳴的聲音。寧靜的山村裡開始有了炊煙。老爹老孃都早早的起來了。屋後傳來了豬叫的聲音。這讓郭遠航爲之一愣。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也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個段子——在未來的某段時間，有豬那可是土豪，吃得起豬肉那也是很厲害的。
起牀漱口、刷牙；做完這些，郭遠寶就溜達着過來了。眼睛通紅，頭髮如同雞窩一般的凌亂。一身滿是污垢的軍大衣穿在外面。裡面是一件粉紅色的內衣。褲腰帶是一根紅繩子。露出腳趾頭的解放鞋頗有年代感。
這是一個很有犀利哥風格的打扮。這也就是郭遠寶還年輕。如果在蒼老一些，眼角多一些魚尾紋。嘴巴上多一些唏噓的胡茬子。絕對會很滄桑！
“航哥！咱們啥時候去鄉里？”郭遠寶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郭遠航正在整理着衣服，迴應道：“不着急。八點才上班。你還沒吃吧。一起吃一些早飯再過去。”
說完，郭遠航拿出手機，他很想打電話。可惜……只可惜啊——沒有信號。他還是沒有能完全適應現在這個時間段。他忘記了這個時候的信號是多麼的不穩定。
吃過早飯，直接就往鄉里趕。一個多小時，快到可以看到鄉上的時候。手機的信號也來了。郭遠航停了下來，道：“休息一下，我打個電話。”
翻出電話簿，陳永棠三個字浮現在了屏幕上，一番猶豫之後，郭遠航按下了呼叫鍵。
郭遠航猶還記得就在不久前跟陳老的聊天。那一句人情債是最難還讓陳老大爲欣賞。昨晚到現在，郭遠航一直都在猶豫是否要打這個電話。以陳老的能量，這只是小事。可對郭遠航自己來說，那是欠下了大人情了。很顯然，郭遠航已經有了決定。
“喂！哪位？”一個略顯年輕的男性聲音傳了過來。
這套路，郭遠航很熟悉。因爲他曾經也是這樣。對於真正的大人物來說。很少有自己親自直接接電話的時候。即便有，也是這句話。
但凡是大人物，從來都不會一接通電話就跟一個銷售一樣自報家門。因爲他們都會注意，也提防着打錯電話的現象出現。
“您好，我叫郭遠航。請問陳老在麼？如果陳老不記得了，煩請您轉告一下，賣給他東河官窯獅子瓷器的那個小夥子。”郭遠航很是恭敬和客氣的說着。而且說得很詳細和全面。他不得不客氣、也不得不全面。儘管陳老給了他名片。可郭遠航不確定陳老是否還記得他。
“好，請稍等！”對面也沒有扯高氣揚，而是客氣的迴應了一句。
大約兩分鐘之後，電話那端傳來了陳老的聲音：“哈哈，原來是遠航小友啊。今天怎麼有空給老頭子電話了？難不成你又撿到東河窯的好東西了？”
郭遠航輕笑着道：“陳老，您說笑了。那就是運氣而已。東河窯要是那麼好撿，您老也不會出高價買了。我找您是有個事情想求您幫忙的。”
“哦？你說說看？不過我可首先說好了啊。老頭子我就是一個退休的老頭。可不一定能幫到你。”陳老笑呵呵的說着。
這就是大人物，他們是絕不會在瞭解事情的本末和原委之前去表態什麼。不管是說話做事。都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不留餘地的那是愣頭青。
更何況，不過就是臨時起意覺得有些欣賞的年輕人。可這才幾天啊。就找自己？陳老心中也在考慮。是不是有些看走眼了呢？
郭遠航也明白了陳老的意思。這也是他糾結的原因。這個電話不好打。稍有不慎，陳老這一條線就會斷掉。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冒險。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許也能行。可他不敢賭。因爲現在牽扯到他弟弟。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萬無一失。哪怕因此而欠下天大的人情。或許會因爲這一個電話而讓陳老心生厭惡。可郭遠航不在意。實在不行，那就靠自己。可那時候自己不會後悔。該做的努力都做了。什麼結果都能接受！
想到這，郭遠航組織了一下思維，開口道：“陳老，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