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一聲驚呼在深夜裡響起,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郭遠航騰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摸索着打開了牀頭燈。
這……看着眼前的佈置,看着這熟悉的一幕,郭遠航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飛速的下牀,鞋子都沒有穿直接跑進了衛生間。
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這穿着打扮,這樣子。應該是自己二十三歲的時候、一米八的身高、棱角分明的五官無比的協調。這是重生了?郭遠航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這房子,不就是自己20年前跟胡玉潔結婚時候的婚房麼?
房間內掛着的裝飾,還有那沒有褪色的大紅喜字。拿出手機,赫然是99年的產品。一款比較新穎的摩托羅拉998。單色的顯示屏上時間躍然醒目——1999年10月7日2:37分。
這一天,郭遠航和胡玉潔結婚才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一天,他們剛剛從外面旅遊回來。
咔嚓!
房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一個穿着真絲睡袍的女人走了進來。五官還算姣好,可嘴角的一顆黑痣卻破壞了這種美感,有的人長黑痣,不會感覺突兀,甚至還算是錦上添花的點綴。可眼前這女人卻沒有這種美感。而是給人一種傲慢和尖酸刻薄的感覺。
“郭遠航你幹嘛!”呵斥,毫無來由的呵斥,胡玉潔緊皺的眉頭之下,展現出來的是一種高高在上。
胡玉潔的目光環視了房間一圈,就繼續道:“三更半夜的,你鬼喊鬼叫什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素質?”
看着胡玉潔,郭遠航的神情一下就變得猙獰不已,這20年的歷程如走馬觀花一般在他腦海之中浮現。
他跟胡玉潔是同一所大學的同班同學。最開始也僅僅就是認識,一來二去,就戀愛上了。
再然後結婚!而在胡家人心中郭遠航能夠娶到胡玉潔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高高在上的姿態,如同施捨一般的恩寵。按照胡家人的話來說,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你一個窮小子,迎娶了白富美你還想怎樣?
今天之所以分房而睡,就是這次旅遊的時候胡玉潔耍脾氣,然後就大吵了一頓。回來就分房了。
事實上,從結婚開始到現在的這些天胡玉潔一直都沒有跟他同房,而且自從這結婚開始胡玉潔就變得扯高氣揚起來。直到後來一年多之後,兩人才算是同房了。可關係也不怎麼好。
結婚之後,郭家的親戚、父母和兄弟姐妹是不能登門的。也從來沒有登門過,原因無他,配不上胡家。胡玉潔最開始還好。可後面就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可這一切都被郭遠航忍了下來。
這就是郭遠航的性格。他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他會記得別人的恩澤。他在看來,胡玉潔這種富家女跟着他,不嫌棄他。這就是愛。至於脾氣不就是脾氣麼?有幾個人是不怕老婆的。天府那邊不是盛產耙耳朵麼?
可是,讓郭遠航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付出並沒有換來任何的回報。隨着胡玉潔的父親胡宗奇逐漸老邁。胡家開始佈局,他清楚的記得,腦海中最後的那一幅畫面。自己的庫裡南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穿過隧道,最終被前後圍堵的大貨車擠壓成了一塊鐵餅。
剎車失靈!油門失靈!這絕非是偶然。以庫裡南的品質。絕不可能出現這麼致命的問題。
此刻想來,股權重新分配,胡宗奇退休;這纔是整個事件的起因。至於好心送車,那是送命啊。郭遠航看着眼前的胡玉潔,二十年前的胡玉潔遠沒有二十年之後那麼醜惡。他很想問一句,到底你爸給了你多少錢,給了你什麼承諾,足以讓你來謀殺親夫。
“怎麼了?啞巴了?”胡玉潔皺起眉頭呵斥起來。看着郭遠航略顯猙獰的面孔,不知道怎麼的,胡玉潔沒來由的心中一顫。她感覺郭遠航好陌生。這還是那個唯唯若若、膽小如鼠的郭遠航麼?這樣子很嚇人啊。
“你…你想幹什麼?別忘記了,如果不是娶了我,你郭遠航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麼?怎麼着?受不了麼?那就滾啊!”胡玉潔繼續呵斥着,她怕了,她只能聲色俱厲的來給自己壯膽。
這一刻,郭遠航笑了,那是一種不屑。那是一種蔑視。然後郭遠航轉過頭,不再說話了,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郭遠航的神態回覆到了那種平常的狀態。儘管怎麼看都有些不同。可胡玉潔卻沒有在意那麼多,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反而因爲這話越發的暴怒,道:“哼!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郭遠航你記住了。你要時刻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所擁有的一切,你家裡擁有的一切,那都是我爸給的。”
一夜無話,可郭遠航卻一夜無眠。他一直都在回想着自己的記憶。有用的、沒用的;20年的時光,太多的際遇和機會。郭遠航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很清楚。這是自己未來的立身之本。這是絕不能忘記的東西。
胡家是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他想到了父母那一雙無比失望甚至是絕望的眼神,他想到了怒其不爭的兄弟,更想到了妹妹和弟弟那淡漠如路人的冷眼。
“弱者!我他媽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想着想着,郭遠航就罵了起來。不罵別人,他罵的是自己。
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山裡長大的孩子。郭遠航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更沒有那麼廣闊的見識。他不敢!可正因爲這種勇氣的缺失,再加上他重情重義的性格,讓他一步步走向深淵。逃避!最終選擇逃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經營上。當了縮頭烏龜。
摸索着到了客廳,郭遠航沒有開燈,很熟練的就找到了煙和火機。點燃吸了一口。窗外一片漆黑,萬家燈火也總會有熄滅的時候。平常他是絕不敢在家裡抽菸的。因爲胡玉潔不喜歡。可現在麼?郭遠航覺得無所謂。喜歡或者不喜歡都不是那麼的重要。
這時候是最佳的時機,離婚!堅定的離婚,這或許會讓胡家人徹底震怒。可是這不重要。這次的婚禮,胡家也沒有大操大辦。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胡家不過是有千把萬資產,每年賺個百把萬的小公司而已。
這時候離婚,固然要承受打壓或者是報復,可胡家還沒有那個膽子殺人。而且也沒有那麼大的人脈和底蘊。更重要的是,經歷了謀殺之後,郭遠航已經決定了,這一次自己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會再傻不拉幾的爲人作嫁了。
而且,這一次我失去的東西,我會親手拿回來。至於胡家!郭遠航臉上露出冷笑,看穿了本質之後,早已經沒有了恩情,只有仇恨!恐怕胡家人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精心謀劃的一場謀殺,竟然把一個恐怖的對手送回了20年前。自己將親手埋葬胡氏集團!
七點十分左右,郭遠航就坐在了沙發上。平日裡,郭遠航應該是忙碌着早餐,然後如同伺候公主的太監一樣等待着胡玉潔起牀。然後出門上班。
可今天,他卻如同太爺一樣的坐在了沙發上,房間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聽到這個,郭遠航面色一變似乎響起了什麼。
緊接着,胡玉潔打開房門衝了出來,看到沙發上坐着的郭遠航,沉聲道:“郭遠航,剛剛我爸打來電話,在河西的那個工地出大事了。現在必須要有一個人出來承擔責任。這個鍋只能你來背。”
果然是這個事情,看胡玉潔這着急的樣子,就連自己早餐沒做都沒理會。郭遠航心中就冷笑了一聲。
前世的時候,自己正在做着早餐還被胡玉潔平白無故的罵了一頓。然後,胡玉潔告訴他,只能他去背鍋。
這個事情,最後郭遠航去了。作爲名義上的工地負責人,郭遠航被關押了近半年的時間纔出來。其實,說白了就是胡家人不想出錢。這種事情,一方面用錢賠償給事故工人,一方面賠償給下面的經理,完全能夠解決。可這就是胡家的作風——一毛不拔鐵公雞,對利益看得比任何都重。而郭遠航就是他們挑選出來的不需要花錢的背鍋俠。
更讓郭遠航懊悔的是,這期間小妹過來投奔自己,卻被胡玉潔輕描淡寫的給打發了回去。最後,小妹嫁給了當地的一個瘸子!這更是郭遠航悔恨了一輩子的事情。
“憑什麼?”郭遠航輕聲說着,他有的放矢,結婚這才幾天啊,郭遠航也纔剛剛進入胡家的建築公司工作,而且還是當一個文員。跟工地根本沾不上邊,胡家想栽贓都沒有辦法。
胡玉潔根本沒聽清楚,臉上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遠航,你放心好了。這次你背鍋。過不了多久就能出來。到時候我爸一定會重重感謝你的。”
呵!這就是胡家的霸氣和自信。他們根本不會認爲你會拒絕,因爲在他們看來,你作爲胡家的女婿,在胡家即將損失大筆金錢的危難關頭挺身而出這不是應該的麼?
郭遠航拿起煙,點燃一支。直接就吞雲吐霧。就在胡玉潔無比震撼、憤怒、和愕然的目光注視之下,站了起來:“胡玉潔,你是沒聽清楚還是聾了啊?背鍋?你倒是想得通啊。讓你老公去坐牢?你知不知道這對我意味什麼?難道說在你眼裡,我就是活該給你胡家當牛做馬?”
“我…”胡玉潔被這一番詰問搞得有些觸不及防。看着郭遠航,聲色俱厲道:“你兇什麼兇?讓你坐牢怎麼了?我都沒有嫌棄你。你怕什麼。”
呵呵,這話聽着郭遠航心中只有這一句呵呵。是啊,說的多麼理直氣壯,我都沒嫌棄你。以前郭遠航只覺得這不過是胡家大小姐被寵壞了。脾氣有些不好。現在看來,這就是胡家人,刻薄寡恩、自私自利的表現。
想到這,郭遠航已經沒有了繼續談下去的興趣,再看胡玉潔如同陌路一般,緩緩道:“胡玉潔,我也告訴你這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另外,咱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