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在前面:正文會寫,但是今天手癢就寫了驪妃番外,不會太長的,大概兩三萬字,希望大家喜歡。
我之前說過,這個番外和正文其實也沒太大聯繫,單純是因爲我想寫這樣一個故事。
裡面驪妃的個性神馬都不一樣的,但有些也和原文一樣,比如皇后設計驪妃進冷宮,比如驪妃流產過,皇后流產過,比如皇帝曾經對驪妃寵極一時。
反正大家看吧,這幾天我把驪妃的番外更完,大概明天就寫完了。
然後再開始正文,我當調劑一下,寫到100萬字,真心有點累了。】
等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傷了一輩子,痛了一輩子,如果有下意識,泓燁,我只願,從未遇見你。
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棠梨宮的門口,紫霞以同樣的坐姿坐在門口擡頭看外面的月色。
那時候的月光是柔和的,帶着春夜的溫暖,已經有蟋蟀開始在草叢裡啾啁,她煩躁的指責宮女爲什麼沒攔着他去皇后宮裡,第二天因爲他前一夜失約去了皇后宮中而大鬧脾氣不肯見他,任他放下架子求了半天,也不肯讓宮女放他進來。
五年後的這個夜晚,同樣的宮殿,同樣的門口,同樣的坐姿,唯一不一樣的,只有她。
天上那一輪圓月,入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溼暈,像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
而這五年的回憶,對於她來說,卻好像是近在眼前桃花樹上掉落的殘花,清晰的很,冷宮五年,那幾千個寂寞清冷的日夜,她從一開始的懷揣希望,到最後的失望,多最後的心如止水,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這五年,她從起初的哭鬧,歇斯底里,到最終的平靜,心如死灰,其實現在想想,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她伸手去觸碰,輕而易舉的就能看到那個躲在冷宮角落裡,因爲害怕黑暗而含着他的名字瑟瑟發抖的身影。
“娘娘,夜風還涼,不然進去吧!”
嬤嬤溫柔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是先前伺候過她的,以前的她驕縱,沒少吃她的苦頭。
她垂眸點了點頭,身上早沒了一絲半丁當年的跋扈。
因爲她心裡清楚的很的,雖然恢復了封號,恢復了身份,她依舊是個被打入過冷宮,廢黜過封號的女人。
五年前再怎麼得寵,早也是物是人非。
她小心翼翼,只怕稍微做的不好落人口實,再度被打入那個可怕的,冰冷的地方。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奢求了,只想這樣安安靜靜的度過餘生,護佑一家人平安便好。
父親自從遭了賊人暗算半身癱瘓後,她也沒再見過一面,如果說她現在還有什麼心願,就是想看一眼父親,看一眼家人。
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允的,在他的眼中,她是個十足的妒婦,仗着皇帝幾分疼愛就妄想取代皇后地位,甚至和失去孩子的皇后爭寵,裝病撒潑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公然頂撞皇后,致使皇后氣結心頭,病的天昏地暗。
他討厭她,以前喜歡的,她的傲嬌,她的野蠻,她的囂張,她的爲所欲爲不懼不畏,如今全成了他討厭她的理由。
時過境遷,她在冷宮的這五年,他兩度納妃,如今後宮充盈,比當年的她還要得寵的大有人在,她更是無足輕重了。
而她,其實也不在乎了。
隨着嬤嬤起來,久坐麻了她的腳,她身子崴了一下,嬤嬤忙過來攙扶。
她趕緊站直身子,就好像承不起嬤嬤的恩惠。
被廢黜的這些年,她卑賤的連宮女都不如,宮中冷漠的嘴臉看的太多了,多到她,謹言慎行小心翼翼,只怕一個萬一得罪了,招來一頓皮肉苦。
上一個打過她的人,好像是個送法的宮女,叫個什麼她已經記不得了,她也沒想去尋仇。
這就是皇宮,以前她打壓人,後來人們打壓她,但是打壓來打壓去,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什麼都比不上吃飽穿暖,好好活着。
嬤嬤見她小心惶恐的避開自己的攙扶,自己握着門把站直,眼中微顯了淚光。
“娘娘,奴婢攙你吧!”
“呵呵,不用,沒事的,吳嬤嬤,你也去睡吧,不用伺候我的,我自己可以。”
“娘娘……”
“真的我可以,你下去睡吧的,對了,吳嬤嬤,明天不用特地早起來伺候我起牀,我其實一個人都可以的,這些年在冷宮,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做這些事,嬤嬤伺候着,我反而覺得不自在,呵呵。”
連對一個小人,她都小心陪着笑臉,卑微,滲到了骨子裡。
吳嬤嬤聞言,沉沉嘆息了一口:“主子,你只管像以前一樣使喚奴婢就好。”
“呵呵!”她只是淡淡一笑,扶着門框進去,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見吳嬤嬤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喊了一句:“皇上吉祥。”
她一怔,不過很快轉過了身,跪倒在地上,行了大禮:“皇上吉祥。”
不遠處,一襲金黃龍袍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底有幾分的不悅。
“朕聽說你今天去皇后娘娘處了?”
她一驚,匍匐的更低:“是皇后娘娘命人請奴婢過去的。”
他眉目一挑:“你最好給朕記住,柳紫霞,朕可以恢復你的位份,卻也可以再次廢了你,如果你膽敢再得罪皇后,朕甚至還可以要你的命。”
她戰戰兢兢的瑟縮了一下肩膀,卑微底下的回:“奴婢不敢。”
這個自稱,惹了他幾分不悅,一眼掃向她邊上的吳嬤嬤,吳嬤嬤忙戰戰兢兢道:“娘娘纔回來,或許還有些不習慣,奴婢,奴婢會督促娘娘更正的。”
她的臉,幾乎整個要埋在地上,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在高高在上的他的面前,還可以肆無忌憚的仰着面孔,調皮搗蛋的揪着他羽冠上的真絲綁袋玩。
她不敢,他也不會許了。
卑微的跪在地上,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臉孔,整個隨時可以要了她和她家人性命的男人,她再也不敢放肆了。
“柳紫霞,過兩天就是皇后生辰,你什麼也不用費心準備,你不用去。”
“是,皇上!”
她恭順的回答,他濃密的眉心卻更爲不悅的蹙起。
聽下人說,她從冷宮回來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明明恢復了她高貴的位份地位,但是她卻在奴婢奴才面前,處處卑微的就像個貧賤的民婦一樣。
甚至聽說,早上給她送去的膳食太多,她吃不完所以一直留到了中午,晚上,一整天都在喝冷粥。
這些消息本來無關緊要,可是卻莫名讓他煩躁,讓他今天晚上,腳步不由自主的踏進了棠梨宮的大門。
棠梨宮一切照舊,這五年他沒讓任何人搬進來,但是並不是因爲這是她住過的地方,而是因爲棠梨宮挨着皇后的寢宮,皇后喪子之後這幾年身子大爲不好,她不想有人叨擾。
至於爲何恢復她位份後重新讓她住回了棠梨宮,那是他料定她也沒這個膽子再敢去惹皇后。
一個女人,當時看她天真可愛,頗有幾分姿色所以纔對她青眼相加,沒想到她卻不知天高地厚,在他沉浸在喪子之痛的那段時間,變着花樣的想把他騙去她宮裡,甚至爲了和皇后爭寵,還暗中詆譭皇后命中就不該有子。
憤恨交加,他本來還想聽到她親口辯駁說那些謠言是假,是有人刻意要嫁禍給她,可她偏去一一承認無虞,不將她當場就發,他已是最大的慈悲。
五年了,想來她也該學乖了,知道什麼是她要的起的,什麼是她做夢都別想要的。
他要她明白她該得的和不該得的,卻沒讓她咱下人面前都卑微低下,辱沒身份。
“都退下。”
他冷喝一聲,周圍的太監宮女紛紛退下,她依舊匍匐在地上,額頭貼着地面,甚至整個上半身都貼靠在了地面上,他眉頭蹙的更緊。
“起來。”
“謝皇上!”
她小心的起身,卻因爲剛纔坐着的腳麻還沒回復,又跪了好半天,一時沒站穩,甚至一個踉蹌。
他本能的伸出手。
而她選擇的,卻是遠在身後的門框。
在冷宮的這五年,她除了自己,別無依靠。
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不再依賴任何一個人。
他的手落了空,面色微微一緊,不動聲色收回了手,她站穩了身子,惶恐的忙放開門框,又跪了下去:“皇上饒命,奴,臣妾沒站穩。”
她何曾這樣膽戰心驚,小心翼翼過。
以前的她,大膽的幾乎都要爬到他頭上來,傲慢的從來不把宮中任何人放在眼裡。
如今的她,一舉一動,都透着小心,都充滿惶恐,她低垂的臉上,看不到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絕對不是不會有一分以前的飛揚跋扈。
他陡覺得煩躁無趣。
“莫公公,敗家綠園殿,去綠妃那。”
“是,皇上!”
一行人,匆匆進來伺候他。
他一走,她整個人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樣,跌坐在了地上,那個背影,那個熟悉的背影,她以前可以明目張膽的捧着他的臉,現在,卻連看他的背影一眼,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眼眶有些酸澀,她卻沒讓眼淚落下來。
過去了,都過去了,她不再招惹皇后,她安安分分的,他就不會再來了。
是的,他不會再來,而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驪妃的名分,以前帶給她的都是殊榮,是榮耀,如今帶給她的,只有壓迫。
如果有的選擇,她寧可他給他一條自由路,變爲賤名也好,流放邊疆也罷,總好過關在這一方四角天空中,此生,連個念想的機會都沒了。
皇后生辰那天,皇命不許她出席,外面絲竹不絕於耳,歌舞昇平,棠梨宮卻異常的冷清。
她睡的很早,白天在院子裡種了一些菜,累了就睡了。
吳嬤嬤急急匆匆叫她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做夢,一個不算太差的夢,夢裡她長了一雙翅膀,飛在空中,在他的宮殿門口盤旋了一圈,沒有飛入那緊閉的大門。
淡淡對着那扇緊閉的門扉落了一個微笑,她撲閃着翅膀往宮外去,在家的上空盤旋了一圈,正想下去看看家人是否安好,吳嬤嬤心急火燎的搖醒的了她。
“娘娘,娘娘,趕緊醒醒。”
“唔!”
她瞌睡懵懂了一聲,轉過身來:“怎麼了,嬤嬤?”
“娘娘趕緊更衣吧,皇后娘娘讓您過去呢!”
她心一驚,忙從牀上起來。
以前她是從來不把皇后放在眼裡,甚至私以爲以她當時當日的得寵,皇后之位也不過是她的囊中之物。
現在,便是皇后一聲咳嗽,她也再不敢擡頭去直視,那個男人讓她明白了,寵,和愛的不同。
吳嬤嬤伺候了她換上衣服,要上妝的時候卻被她攔住。
她是不敢塗脂抹粉的,那日去皇后宮裡的時候,皇后明白的說過,若是她再敢勾引皇上,她自然再有心的手段,讓她進了冷宮,便這輩子也被想再出來。
那個生冷,陰寒,一到冬天滿條裂縫裡都透入冰寒刺骨的地方,她不想回去,她只有簡簡單單一個願望,她只想活着。
紅色陳舊了衣服,都是五年前的她穿過的,放出來后皇後吩咐過內務府不準給她添置新衣裳,甚至她衣廚裡原先豔麗的一些衣裳,在她搬出來的那天皇后宮裡的崔嬤嬤也都拿去燒了。
如今只剩下幾身陳舊的衣衫,不想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太過失禮,她好歹讓桂嬤嬤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桃粉色衣服,衣服的袖口都已經磨破了,她也不記得她幾時有過這樣一件衣服,大約,是哪個不得寵的小主穿過的,皇后娘娘蒐羅來給她的。
無礙,至少還能蔽體,至少還能暖身。
至少比冷宮中那一件件滿是污垢破敗的麻布衣服要舒服太多。
她再無奢求,再無貪念,也再也不敢僭越。
規行矩步,步步小心,宮宴之上,歌舞昇平,新晉得寵的綠妃,一身翠綠長裙,清醒自然,頭上別出心裁的戴了一朵新開的牡丹花,紅脣粉黛,容顏嬌俏,坐在嬪妃中最顯赫的位置,好不得意,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盛氣凌人囂張跋扈的氣勢。
一如當年的她。
不敢多看,垂眸進去,有宮女去稟報皇后,她安安靜靜的找了一個比較不顯眼的地方坐着,感覺到皇后的目光朝她看來,她垂眉低首,姿態溫順到低下。
皇后嘴角一抹冷笑,沒在看她,繼續和身邊的公主低聲笑談。
紫霞坐在內命婦身邊,邊上都是青春洋溢的,美麗絕倫的容顏,舞池裡,舞女柳腰纖柔,舞姿優美,白膚嫩手,十指纖纖。
曾幾何時,她的舞姿也不差,在皇后生辰爲了搶皇后的風頭,買通了梨園的人魁伶,將她的一曲鳳凰舞安排在表演曲目中,藉着給皇后賀壽的名義,卻是想在皇后的生辰上,引走他所有的目光。
她無疑是成功的,可是大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偏她自以爲他愛她,愛到無論她犯下什麼錯誤都會原諒她,尤其是她的孩子掉了之後,他更回疼惜她,珍視她……
往事,如煙,而過。
編鐘聲響起,舞池內的舞女忽然紛紛撤了下去,輕快的編鐘聲中,忽見一抹綠意平地而起,穩穩當當的落在舞池正中,她擡頭看了一眼,盡是那風華往前的綠妃,不知道何時退掉了身上那件清新的綠色長裙,如今身着了一襲桃紅飄逸紗妝,受傷是兩條冗長翩躚的綢帶,隨着編鐘清脆的聲音,在舞池內,旋轉起舞。
多麼熟悉的一幕,她卻不敢去看,垂下眸子,在這個明顯已經不屬於她的世界裡,她多餘的就像是大堂裡的一盞燭火,在,或者不在,其實都無所謂。
她悄悄的起了身,悄悄的從偏門出去,她或許不知道,一雙黑眸,其實早在她進來的那刻,就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無恥裡那抹妖豔的紅色舞動的再怎麼輕靈,能勾住他眼神的,只有她悄然離開的背影。
外面的空氣果然好許多,她也輕鬆多了。
不敢走太遠,既然皇后讓她來,或許一會兒還要她回去,和方纔帶她來的宮女交代了一聲她就在前面的花園走走,若是皇后又吩咐來找她她立刻會回來。
她說的客客氣氣,語氣卑諾。
那宮女福了福身,應了聲好,在看到她轉身而去的時候,上前將一件披風送到了她手裡。
“天還涼,娘娘不要着涼了。”
眼眶忽然一溼,這麼多年,她從最初的哭鬧到最後的不落一滴淚水,如今,卻因爲這樣一份陌生的關懷,而感動的熱淚盈眶。
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只有糟踐,只有打壓,只有幸災樂禍和鄙夷,她許久沒有感受過,一份這樣純粹的關懷了。
“謝謝你!”
她哽咽着。
那宮女一怔,微微一笑:“娘娘去吧,皇后娘娘找您,奴婢就去喊您。”
抱着披風離開,夜風果然是有些涼,吹落了兩滴淚水。
她匆匆抹去,不願意讓人看到她在皇后娘娘生辰上哭泣,她已經膽小到,連落淚都會害怕的地步。
綏壽殿東邊是一片小花園,以前她鮮少過來,因爲這花園實在太小,小到襯不出她的氣派來。
她總愛往御花園跑,開花的季節,使壞的將皇后喜歡的紅牡丹全部都折掉,然後讓人送到棠梨宮裡,一片片摘下花瓣,或是隨意的當做顏料碾碎了玩,也或是將花瓣撒到水井裡鋪慢慢一層,她其實也喜歡牡丹,雍容高貴,但是就因爲知道皇后最愛紅牡丹,所以才變着法的糟踐紅牡丹。
如今,正是牡丹花開的季節,夜燈下,小花園裡種了一小片牡丹花,燈光昏黃,花朵都失去了原有的顏色,白色被染的暖黃,紅色被染的橘黃,她伸手,指腹輕輕滑過那些飽滿的花瓣。
牡丹,牡丹,冷宮中唯獨有一株牡丹,但是五年沒有開過花。
這樣鮮豔美麗的花朵,她又是多久沒有見過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瑟縮的站到了路邊,像個奴婢一樣垂下了腦袋,雙手放在胸前,動作熟稔的,就好像她已經做過幾千次,幾萬次。
金色龍紋的鞋子在眼前佇足的時候,她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她知道是誰,這個宮裡,只有一個人能用金絲線繡制的龍紋圖案。
她不由的有些害怕。
“皇上吉祥。”
她跪下身去,因爲不敢靠近,所以是往後退了幾步才跪下的,膝蓋落在小道外的泥土上,澆過水的溼土,一下滲入了雙膝,涼意,賜的她膝蓋生疼。
這是在冷宮裡落的病,冷宮天冷了,到了冬天,四面八方呼嘯着的風,幾乎要將她吞噬。
沒有炭盆,沒有暖爐,甚至要喝上一口熱水,都要向送飯的奴婢百般懇求。
先前照顧她那個總算是好的,還願意給她帶些家裡送的衣裳進來。
可是後來那個年紀小的,人很刻薄,不說衣裳,連內務府發了棉被都要剋扣下,一牀黑漆漆的被子,幾件破敗的衣裳,她身上的每處關節,溼了冷水或者到了天冷,都疼的如同螞蟻啃噬一樣。
如今跪在潮溼的春夜的溼土上,冰冷的水滲入了雙膝,隱隱作痛,她咬了壓根,肩膀壓的很低,腦袋幾乎要磕到地上。
“起來!”
他發了令,她誠惶誠恐的起身,膝蓋上的痛楚,讓她一下沒站穩。
他依舊是本能的伸出手,她一把抓住的,卻是身後牡丹花的花枝,聽得到花枝折斷的聲音,看到了他眼眸裡閃過的不悅。
她惶恐垂首:“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
“你以爲朕會爲了一支牡丹花責罵你嗎?”
“臣妾……”
“紫霞!”他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稱呼過她了?
久到,她早就遺忘。
她沒出聲,心底發慌。
以前他的親暱會讓她洋洋得意,如今他這樣親暱的稱呼,卻只讓她惴惴不安。
“剛纔綠妃跳的舞,沒有你當年跳的好。”
她一怔,他還記得。
可是,她已經不敢傲嬌了。
“多謝皇上誇獎。”
她受寵若驚的語氣,讓他不悅,如果是以前那個她,不是該擡起頭理所當然道:“那是當然,我跳的舞,天下無雙。”
“你過來!”
她抱着披風,一步步小心的過去,他的手,忽然一把攀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拉到了他的懷中:“你知道朕爲何要赦免你?”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只壓迫的她心臟無法跳動,她想逃開,這樣的懷抱,不是她承的起的。
他將她捧上天,又將她踩入地底下,她的人生可能沒有再多一個五年可以在冷宮中煎熬,皇后的警告,如同羅剎令一樣在耳畔聲聲響起。
“如果你膽敢再勾引皇上,本宮有一千個法子讓你再進去。”
是的,當年,皇后不惜放出那樣的謠言,說她爲了爭寵,在背後責罵皇后就會個養不住孩子的女人。
皇后很會抓時機,抓在皇上最爲疼惜她,皇上正經歷着喪子之痛的時候放出這等謠言。
她一直想要取而代之的女人,其實到底,她還是輸了。
她輸的,不是手段,手段她也有大把,爭寵,鬥豔,她從來不輸。
她輸的,是她太高估了泓燁的愛,當年她固執的以爲,那應該是愛的東西。
她,再也輸不起了,如果再進去,或許想要見到家人,只有黃泉道上相會了。
“臣妾不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卻在稍微離開了一點距離後,又被他拉入了懷中。
“那是因爲,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像你那麼狂妄自大,可是現在的你,讓朕無趣極了,還不如把你重新送進去。”
分明的,感覺到了她的身子一陣瑟縮。
他眉心一緊,不耐煩的一把推開了她。
“見着你,就讓朕生厭,所以,以後只要有朕出現的地方,都不許你出現。”
不會痛了,果然,心已經不會痛了。
他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卻連一絲難過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