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時候,你說過,你不喜歡家是冷冰冰的,不喜歡一個人,不喜歡不熱鬧。”
原本還在驚雷,卻因爲他這一句安靜下來。
那些封塵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
陳萌想起來了,領完結婚證,他帶她過來挑房子,他的級別可以住後排條件更好的房子,卻因陳萌喜歡而選了這間。
那時她站在屋子裡,攤開手一臉幸福對他說。
我是個有家卻沒根的小孩。
我希望我的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不要冷冰冰。
不要一個人。
找個煙火旺盛的地方,有很多好的鄰居,熱熱鬧鬧。
過一種想吃紅腸就吃紅腸,想吃紅燒肉就吃紅燒肉的日子。
這就是幸福。
那些傻了吧唧的話,陳萌真不記得了,可是聽他這麼一說,她想起來了。
再看這個特殊的櫃子,以及那些擺放整齊的紅腸,陳萌的眼眶紅了。
“李邵鋒,你是不是...傻?”
人聰明到極致,他的某些行爲讓普通人看,就是很傻。
陳萌最恨李邵鋒的事兒有兩件。
第一,讓女兒變成自閉症——重生後推翻了,他是出去給她找洗冤線索,孩子剛好那段時間生病。
第二,他十五年沒有一次去她的墳前祭拜。
結果卻是...
他一直把她的骨灰,放在身邊?
“我當初就是隨便一說,你幹嘛...”陳萌看着自己的骨灰盒,眼淚刷刷往下掉。
不是她懦弱,不是她愛哭,她重生回來的眼淚,幾乎是她前世加在一起的總和。
可誰讓她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這樣一個行爲邏輯都如此與衆不同的男人?
這世間有幾個男人,會因爲亡妻幾句無心的話,就把骨灰放在家...
“諾諾爲什麼叫諾諾?”李邵鋒不回答反問。
陳萌哭的泣不成聲,眼淚跟斷線的珠子,李邵鋒把她摟入懷中。
孩子叫一諾。
當初取這個名字時,雙方長輩都覺得不好。
第一,太簡單,體現不出知識分子家庭裝叉的感覺。
第二,不像女孩的名字,缺乏柔美。
李邵鋒卻力排衆議,堅持叫這個名字,陳萌還跟他吐槽過,說叫啥不好,非得叫諾諾?
聽起來就好像是很懦弱的感覺,爲啥不叫強強?大壯?體現孩子彪悍,好養活。
當時李邵鋒就非常認真的說出他此生爲數不多的甜言蜜語,當然人家自己不覺得是甜言蜜語,他只是表達他的真實情感。
他告訴陳萌,一諾,就是李邵鋒對陳萌一生一世的承諾。
看到這孩子,就如同看到對她的承諾。
這名字曾經讓陳萌覺得非常痛苦,因爲在空中漂浮的那些年裡,她只能跟着女兒,只能以女兒的角度看世界,她看不到李邵鋒去祭拜自己,也看不到李邵鋒。
死的時候,倆人的感情並沒有裂痕,死後卻要揹負着對愛的期待等着,從期待到絕望,絕望又變成了恨,連帶着看女兒想到名字都覺得是諷刺。
卻沒想到,他真是用一生來實現對她的承諾。
他記得她說過的話,記得她喜歡的食物,他把她放在他隨處可見的地方,他一直陪着她...
恨了那麼久,突然就發現恨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