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總!”小姚見了她很驚訝,“您怎麼來了?不過您來的正好。”
顯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崔媛媛叫來的。
小姚指了指裡面辦公室的門,又道,“一點多,顧主任就來了,待了兩個小時了,現在還裡面,我聽着……跟打起來似的。”說着他又加了一句,“要不……你進去看看?”
反正他是不敢進去,東安兩個最牛X的人物,發生了爭執,誰敢去看?
唐春景點點頭,慢慢的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彎腰趴在門上聽了聽,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中詫異,轉頭又看小姚,小聲的說道,“有人嗎?”
“有。”
唐春景站直了身體,彎起手指敲了敲。
“誰?”裡面響起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是我,唐春景。”
她的話剛落音,門倏然就被拉開了,顧明遠驚訝又緊張,“春景,你怎麼來了!”
門一開裡面濃重的煙味便飄散了出來,唐春景被嗆的沒忍住,捂着嘴巴咳嗽起來,“咳咳!”
顧明遠趕緊走了出來,問道,“你自己開車,還是司機跟着來的?”
“你跟我出來一下。”唐春景拽住了他的袖子往外走。
顧明遠神色微微頹然,他就知道,春景這一來,他這一場就白鬧了,不然再堅持堅持,崔同禾就能妥協了。
唐春景拽着他的袖子,扯着下了樓梯,一直到了外面的停車處。
唐春景的表情很嚴肅,問道,“那年見何旭東,你還記得他和你說的話嗎?”
顧明遠怎麼可能不記得。
官大做大事,官小做小事,但無論怎麼幹都是爲人民服務,都是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這不是官大官小的問題,”顧明遠沉默的說道,“上次你說你沒有盡到做妻子的責任,那我呢,我又何曾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你的身體累到出了毛病,我不能再讓你這麼勞累。”
“顧明遠,”唐春景靜靜的說道,“若是你因爲離職,不當這個官了,我會愧疚一輩子。”
顧明遠緊緊的抿住了嘴脣,“我已經在愧疚了!”
唐春景望着他,“顧明遠,你這樣,讓我的心理壓力很大。”
“你不必有心理壓力,橫豎都是我自己的事。”
“放屁!”唐春景突然暴怒,“什麼是你自己的事,我們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體!你把擔子往自己身上壓,我心裡能好受?那麼多人都在希冀的等着你,你就忍心把他們扔下不管了?”
認識幾年,唐春景還是第一次跟顧明遠發火!他要離開官場,她不反對,她是生氣,他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顧明遠的目光變得深沉,“官場上的人千千萬,不差我一個。”
唐春景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是不差你一個,但是顧明遠只有一個。”
“是,顧明遠只有一個,我沒有分身的能力,所以,我只要你!”
“屁!你這是自私,你知不知道!”唐春景又罵了粗話。
顧明遠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身上,淡淡的說道,“無私了那麼久,自私一次又怎樣?”
唐春景滿肚子的火氣,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忽的一下子撲滅了,自私一次又怎樣…….
她雙手抄在羽絨服的口袋裡,來回的走動起來,忽的又停了下來,看向顧明遠認真的說道,“顧明遠,你對着我發誓,以我爲誓,你和我說實話,你現在真的能放心得下現在的事情?”
顧明遠眉頭一皺,接着呵斥道,“亂說什麼!”
唐春景卻沒打算放過他,緩緩的說道,“我沒有亂說,你要是真的能放得下,我現在就去和崔同禾說,這個工作我們一秒也做不下去了,今天必須走。你不能說假話,你要是說了假話,就讓我疾病纏身一輩子,永遠好不了。”
“春景!”顧明遠急了,“不要亂說話!”
唐春景忽的笑了,緩緩的說道,“你的內心是放不下的,從你開始建成清水鎮的蔬菜基地開始,你就知道,這就是你一輩子要走的路。看到大家過上了好日子,你是真心的爲大家高興。看到官場的腐敗之氣,你是痛心疾首,你深知官場的路有多麼的難走,可你還是不斷的堅持,因爲你就想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改變着風氣,哪怕就是一點也好。顧明遠,我說的對不對?”
顧明遠移開了眼睛,不敢與唐春景對視,他的喉嚨哽咽的難受,是,春景說的一個字都沒有錯,可是他……
唐春景嘆息道,“其實爸爸的威逼在你眼裡並算不得什麼,你若是不喜歡,早就反抗了,何必等到今天?你看着我,”她拉着他的手,強迫他看自己,“顧明遠,至今爲止,工廠還有一塊地沒有動,我是不會再投資了。這兩年我之所以趕的這麼緊,也是想早點安定下來。我曾說過,你在哪,我就在哪。從明年開始,你在哪,我就在哪。”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顧明遠的眼睛裡早就涌滿了淚水。
唐春景低聲說道,“顧明遠,我們都不要這麼自私,我們活得有意義一點,活的心安一點,好不好?”
顧明遠忽的伸手雙手,緊緊的把她抱在了懷裡。
二樓的窗戶裡面,一個瘦削的身影,在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們,手中的電話裡是女兒的聲音,“爸,問清楚了,春景姐因爲工作壓力太大,之前好像生病了,顧主任內疚了。不過,您放心好了,只要春景姐去了,顧主任就走不了。”
噢,原來是生病了啊,他就知道不會無緣無故的來跟他折騰!
“爸?”
“我在聽,”崔同禾緩緩的說道,“媛媛,謝謝你了。”
“您和我說什麼謝啊,”崔媛媛說道,“多少人裡面纔出了一個好官……不,不對,出了兩個好官,他要是走了,老百姓不就吃虧了?”
“呵呵…..不愧是我崔同禾的女兒,算你大功一件。”
“行,那我就承着了,就這樣吧,爸,晚上回家說。”
崔同禾低頭掛電話,再去看窗外,樓下已經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