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的心思很難猜，有時候你說一句不好的話，她都要忌諱的讓你“呸”兩句。
但是吧，她自己說那些“死不死”的喪氣話時，又是百無禁忌。
夏小芹知道沈老太太的性格有轉變了，但這麼一變，更加令人琢磨不透了。
飯後，夏小芹等人搭着秦一鴻的車去沈家老宅，與沈老太太細說這件事兒。
“後天就出發？那我得翻翻黃曆，挑個好日子。”
沈老太太說着，就把牆上的老黃曆摘下來，仔細的一張張的看。
“臘月初四，宜破土、安葬、入殮、移徙，無禁忌。”沈老太太一邊念一邊滿意的點頭，“恩，這是個好日子。”
今天距離臘月初四還有五天，去申城的大部隊坐後天的航班出發，從申城到揚州有段距離，再去州山也要浪費半天的時間，夏小芹覺得，自己的揚州之行，怕是要放在去州山之後了。
夏小芹正這麼想着呢，就聽沈老太太又說：“修學和小茜、小軒就不用去了，小芹的事情也先放一放，等我和你媽他們從州山離開，你再去忙自己的。”
夏小芹能理解沈雨茜和沈雨軒不同行，這倆人不屬於親孫子、孫女，沈雨茜又在住院，沒法長途跋涉。
夏修學不用去也符合情理，畢竟沒那個血緣關係。
但沈老太太的安排裡，怎麼連她也不需要？
夏小芹一個愣怔，問：“是讓小福帶姥爺回京城嗎？”
“那當然了，小福是長孫！”
夏小芹：“……”
行吧，這事兒沈舒都同意了，夏小芹更沒意見了。
從嚴格上來說，沈家確實只有夏小福一個血脈。
夏小芹，早就不是那個芯兒了。
……
夏小芹等人要出發這天，被撇下來的沈雨軒前來送機。
“姥爺到京城的時候，我帶着妹妹來接他。”沈雨軒對沈老太太說。
“不用，到時你帶着修學和小茜直接去墓地就成。”
“……好。”
“行了，回去吧。”沈老太太趕人道。
沈雨軒點點頭，又朝柳多寶走去。
“替我向他們問好。”
“還是免了吧，省的糟心。”
柳多寶這般回答，不是懟沈雨軒，是覺得真的沒必要。
大家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相反跟仇人差不多，問什麼好啊，不是添堵嘛？
沈雨軒又點了點頭，一個人落寞的離開機場。
柳多寶用胳膊肘碰一碰夏小芹，問：“我是不是說太直白了？”
夏小芹剛張嘴，還沒說話，柳多寶又自顧自地說道，“我是不想看他活那麼累，早和另一邊斷乾淨，丟掉兩個大包袱，他會輕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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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芹挑挑眉，提醒柳多寶說：“柳醫生，他已經不是你的病人了。”
柳多寶環抱手臂，望着沈雨軒離開的方向，說：“我知道，他被徐醫生接管了。”
“所以，少操點兒他的心吧，申城還有個疑難雜症等着你施展拳腳呢。”
夏小芹把話題轉到贏羽的身上，把柳多寶的注意力轉移了。
柳多寶提
起贏羽便鬥志滿滿，她還卡在贏羽說她不如私人醫生那道坎兒上，現在贏羽問診到柳家，柳多寶一定要回去把場子找回來。
京城的航班降落在申城，柳家的車前去接人，贏羽才知道柳多寶等人到申城的消息。
約翰秘書望着贏羽黑如鍋底的臉，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
是他不忍贏羽被胃病折磨，在獲得贏家老爺子同意之後，趁贏羽來申城談生意，擅自約了柳多寶的二爺爺柳元康看診。
柳元康是柳家醫術最好的人，年前謝家的老太太要看眼睛，請的就是他。
到了看診當天，約翰秘書才把柳元康的身份說出來。
約翰秘書以爲要面對疾風暴雨，沒想到贏羽沒罵他，還很配合的去了。
今天是贏羽服藥的第四天，進食沒那麼痛苦了，失眠也改善了一些。
約翰秘書非常高興，身份狀態好轉的贏羽也沒有再提約翰秘書逾越的事情。
但今天，柳多寶和秦一鴻突然回申城了。
約翰秘書又一次做好了面對疾風暴雨的準備，垂手而立，低着頭等贏羽的“宣判”。
過了好半晌，贏羽才低聲開口：“我用了柳家的方子，就得服柳家的醫術，你去準備一份厚禮，履行當時說的承諾。”
約翰秘書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好的，我這就去準備。”
……
大部隊一共分了三撥，鍾溪等人要下榻申城製片廠附近的酒店，這樣更方便工作。
柳多寶、秦一鴻等人要去柳家報到，周勝利和夏小芹帶領的小部隊則住到秦一鴻安排的別墅。
別墅裡的配備非常齊全，比賓館住着舒心。
沈舒對夏小芹說：“你得好好謝謝小鴻，這次咱們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麻煩什麼呀。”周勝利接着話茬兒說道，“小秦總和小芹關係好着呢，您把小秦總當成晚輩就成，太見外和客氣，反而會讓小秦總不好意思。”
要不是秦一鴻被柳家的車接走了，真得給周勝利鼓個掌兒。
他就喜歡周勝利這樣有眼力見兒又會說話的人！
柳家裡的氣氛也不錯，秦一鴻親自送柳家的寶寶回家，家宴肯定熱鬧吶。
席間柳多寶和秦一鴻都沒有提贏羽的事情，飯後，柳多寶還沒找到時機開口呢，贏羽突然上門了。
贏羽帶着一份兒由各種名貴藥材組成的厚禮，約翰秘書手裡還捧着一面“醫者仁心，在世華佗”的錦旗，就差再放一掛一萬響的鞭炮，宣告街坊鄰居了。
“本來想等我離開申城時再把這份謝禮送上，恰逢柳小姐回申城，就不想再拖延了。
在京城時，我誤信庸醫，拒絕了柳小姐的好意，是我眼拙了。
這次找柳爺爺看診，實在是因爲我沒空去京城，否則一定找柳小姐開方看診，見識一下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醫術。”
贏羽不按常理出牌，大方承認了打臉的事實，並把姿態放的極爲低，秦一鴻也不搞套路了，索性不發言，靜靜地看贏羽表演。
柳元康聽到有人誇自家最優秀的晚輩，自然是開心的，已經開始和贏羽分享柳多寶的成長史和成名史了。
“柳小姐真是天縱奇才，中醫博大精
深，柳小姐的前途不可限量。”
贏羽對國內的人情往來還在學習之中，但迎合長輩這件事兒，有情商的人都會做，不用學。
贏羽越誇，柳元康越高興，聽贏羽誇得多了，柳元康看贏羽的眼神兒開始變得熱烈起來。
這小子這麼誇我家寶寶，是不是看上我家寶寶了？
柳元康把贏羽上下打量一番，思維跳躍的問：“小子，有對象了嗎？”
贏羽被柳元康問的一愣，先看向差點兒沒憋住笑的秦一鴻，又看向把白眼翻上天的柳多寶，忽然有種自己誇錯了人的錯覺。
長輩問話，贏羽又不能不回。
贏羽斟酌着說：“暫時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這件事兒了。對了，你有幾個兄弟姐妹啊？是不是他們都成婚了，你家裡人不着急啊？”
長輩又問了，贏羽只好繼續往下回：“我是獨生子，有一位表親妹妹，和十幾位堂親。”
“這樣啊，堂親表親都不算親吶。”柳元康捋着白鬍子，很惆悵的說，“這要是以後嫁到我們家，你家那邊就沒人了啊。”
贏羽：“？？？”
柳元康莫不是老糊塗了？
嫁？
他，贏羽，嫁給柳多寶？
贏羽還在質疑柳元康的腦子呢，秦一鴻已經忍不住的笑出聲了。
柳家是傳統中醫世家，沒有傳男不傳女的陋習，但柳家最寶貴的天才，柳家纔不捨得嫁出去受委屈！
“二爺爺，您擔心的太多餘了，贏總和寶寶成事兒以後，給您生個雙數，一個姓柳養在您膝下，一個姓贏，抱去贏家，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嘛。”
柳元康聽後看一眼贏羽的小腹部，像是在認真考慮贏羽能不能“生”。
約翰秘書急的都想去幫贏羽捂褲襠了，什麼嘛，柳家是什麼龍潭虎穴，怎麼說着說着就要倒插門了？
他們就是來道個謝，送個錦旗，沒想把人搭進去啊！
贏羽同樣頭疼的很，他正考慮怎麼應對思維跳躍的老不修柳元康呢，柳元康忽然把視線收回去了。
“不行。”柳元康側着頭，小聲對秦一鴻說，“這小子身體不好，會拖累寶寶。”
贏羽：“……”
他還沒說要嫁呢，先被拒婚了？
柳家真當自己高門大戶了？
他堂堂贏家……
嘶……
被拒婚不該是鬆一口氣嗎？
這股不甘是從哪兒來的？
一定是被有眼無珠的柳家氣的了！
贏羽看向一直朝天翻白眼的柳多寶，恩，對，就是她目光如豆，連秦一鴻都看得上，竟然看不上他！
柳元康覺得贏羽“不行”，就沒了把他“娶”進門的心思：“寶寶，你再給這小子診一下脈。”
柳元康叮囑罷柳多寶，便揹着手走了。
長輩走了，小輩就沒那個拘束了。
秦一鴻放肆大笑起來。
“小燕子，你知道毒啞人需要幾味藥嗎？”柳多寶忽然冷不丁的說。
秦一鴻連忙收聲，指着冷麪寒霜的贏羽說：“他應該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