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蘭英的顧慮,肖芒早就想到過。
她不慌不忙地一笑道:“難道你以爲,我們會一直侷限在這裡?”
韋蘭英驚訝地問:“那我們還能去哪兒?”
肖芒移開目光,遠眺向遠方。
“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前提是我們先要把自身做大做強。等童樂足夠強大後,當然不會繼續侷限在這一方小空間裡。”
“你已經有了打算?”
“嗯。”肖芒毫不遲疑地回答。
對於未來工廠的發展,她早就有了長遠的規劃。
“等我們手頭的資金再多一些,我打算向市政府申請,買一塊地皮我們自己來建新的童樂工廠。”
這回韋蘭英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買……買地皮?建立新的童樂?”
“對。現有的廠址是原校辦罐頭廠的,你也看到了,咱們廠周邊都是居民樓,還有一部分的M大教職工宿舍。想在現有基礎上往周邊擴大廠區,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另買一塊地皮,再建一個新的工廠呢。”
“這……這……”
在韋蘭英看來,廠長肖芒的這個想法簡直太瘋狂了。
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看出了韋蘭英的不敢置信,肖芒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不過我說的這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現在還是先把這個月的獎金髮給工人們,讓大家都能更有動力,爲了咱們廠的發展一起努力。只要懷揣希望,奮力拼搏,有一天這些美好的想法總歸會實現的。”
韋蘭英忽地感到胸腔裡熱血沸騰,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定會的。”
就在童樂如火如荼地開始招聘新的銷售員,同時杜寶良帶着手下人馬紛紛坐上火車,前往華北各省份時,錦食食品公司裡,楚謙正急得焦頭爛額。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甩手裡的一份紅頭文件,文件被摔在辦公桌上,騰地散了滿桌。
辦公桌前站滿了一排人,個個都低垂着頭,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平時你們不是挺能說的嗎?理論起來都一套一套的,怎麼,真遇到事,全都成了啞巴?”
楚謙啪地一拍辦公桌,站了起來。
他氣得額頭青筋都凸了起來,鐵青着臉,胸口劇烈起伏着。
“別以爲紅旗食品廠出了事,我們就能脫得了干係!紅旗廠現在生產的全部產品,都是由我們錦食委託生產的。現在倒好,居然在原材料上被查出了問題!
我說過多少次,原材料非常關鍵,一定要由我們錦食自己的人把好關,結果呢?竟然被查出發黴變質!這下可好,紅旗廠被查封,被責令整改,連帶着我們也要停業整頓,所有錦食的產品都要下架、追回!”
立在辦工桌前挨訓的一干人等,全都站得筆挺溜直,各個爭當人形立牌,企圖在楚總的怒火下逃過一劫。
楚謙訓了半天的人形木頭樁子,不僅火氣沒下去,反而又旺盛了不少。
最後他狠狠踹了辦公桌一腳,怒吼了一聲“滾!”
所有人,剛剛還跟人形立牌似的,這一聲吼落下,立馬爭先恐後地滾了。
“許飛,你給我留下!”
在衆人無比同情的目光中,許飛聳拉着腦袋,留在了辦公室裡。
饒是他已經跟着楚謙許久,也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暴怒。
趁着楚謙徹底發火前,許飛搶先承認錯誤,試圖能獲個坦白從寬。
“我錯了,楚總,這次我真的錯了!”
“你真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楚謙面色陰沉地問。
許飛一閉眼,哆嗦着道:“都怪我,私……私心太重,你要趕朱小荷走,我不忍心,偷着把她安排進了紅旗食品廠。可我真的沒想到,她膽子竟大到離譜,居然敢收回扣購進過期的原材料。她做的這些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楚總你相信我!”
許飛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顯見得是真的怕了。
一看到他,楚謙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一伸手,將桌子上的那沓紅頭文件團成一團,就想朝許飛扔過去。
剛要扔,他又好似想起什麼來,將皺巴成一團的文件又一張張攤開。
這份紅頭文件,是相關部門發給錦食的處理通知。
紅旗食品廠使用過期原材料的情況,是廠內員工舉報的。
至於爲什麼會被內部人員舉報,這和紅旗食品廠一直以來複雜的權利紛爭有關。
紅旗廠裡派系鬥爭很激烈,原先有朱長茂在,他資格老,手段狠厲,還能壓得住大家。
可自他下臺後,新上任的廠長羅仁,根基本來就淺,行事作風又比朱長茂差遠了,好多廠里老人開始不服氣他,各種找茬。
時間一長,矛盾白熱化,幾個派系間大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而朱小荷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楚謙一怒之下趕出了公司,許飛心疼她,就給她安排進了紅旗廠去做採購。
當初朱長茂還是廠長時,朱小荷在紅旗廠裡可謂是呼風喚雨,想要什麼有什麼。
可這次再一回去,她一個已經落馬的前任廠長的女兒,位置就異常尷尬起來。
過去上杆子巴結她的那些人,再見到時,就跟沒看見她似的,直接視而不見的走過去。
有些甚至還冷笑幾聲,在她背後說風涼話。
一向養尊處優慣了的朱小荷,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也沒受過這個罪,這時候怎麼能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