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冷清的屋子裡,今天格外熱鬧起來,莊鐸二叔和二嬸的高嗓門隔着屋子,在院子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中間還夾雜着莊婷的大笑聲。
莊鐸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接着回頭望了肖芒一眼。
“好像是我二叔一家來了。”
接着他有些躊躇的補了一句:“莊婷你見過的,我二叔和二嬸……”
“我也見過的。”
肖芒悶聲悶氣地接過話去。
察覺到肖芒的情緒瞬間低沉,莊鐸下意識的以爲,一定是她在見到他二叔二嬸時,他們給了她什麼難堪。
他太瞭解他們了,尤其是他二嬸,說話刻薄,最喜歡擠兌人。
想到肖芒曾被他們所刁難,莊鐸眼中不由氤氳出了一層薄薄的怒氣。
“你進屋只管坐着,不用理他們,一切有我。”
說完他安撫地衝着她笑了笑,接着單手抱着箱子,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此刻的肖芒,的確如莊鐸所感覺的那樣,心情煩躁得很。
剛剛在公交車上的那點難堪情緒,隨着莊鐸二叔、二嬸的聲音出現,而瞬間煙消雲散。
她一時間心裡頭覺得鬱悶得很。
自從上次醫院一別,她就再沒見過莊鐸二叔和二嬸。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
結果今天,她原本以爲可以來莊家和和美美的過個節,卻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也來了。
看見那兩個小人,她什麼心情都沒了。
不過更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他倆怎麼會上門呢?
要知道,莊鐸的二叔莊德強和二嬸蘇妮可是兩個最摳門的主兒,幾乎從來不在節假日登親戚家的門,就怕要花錢買東西。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肖芒邊奇怪着,邊跟在莊鐸身後進了屋。
蘇妮眼尖,一眼看到跟在莊鐸身後進門的肖芒,原本因爲看見莊鐸而滿溢着笑容的臉,頓時有些陰沉。
她暗暗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男人。
莊德強也看到了肖芒,但他臉上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當做沒看到一般。
莊婷站在兩人身後,衝着肖芒翻了個白眼,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跑到一邊去了。
不過莊父莊母看到肖芒進門,忙都站起身,熱情地迎上來招呼她。
“肖芒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老兩口忙着給肖芒讓座,莊母又把原本擺在小炕桌上的幾盤瓜子、花生等堅果全擺到肖芒面前,完全一副招待準兒媳的模樣。
莊德強臉上表情又陰沉了幾分。
莊鐸把手裡的紙殼箱擺到一旁的窗臺上。
“爸媽,肖芒給你們帶了些禮物。”
“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太見外了。”
莊母看見肖芒記掛着他們,還帶了東西來,心裡暖融融的,但又覺得讓人家孩子破費,實在是過意不去。
紙殼箱不大,蘇妮瞅見後,撇了撇嘴,眼皮一翻,嘴角露出嘲諷的笑。
“沒見過市面,那麼點東西算得了什麼。”
莊母一聽立刻不樂意了。
“東西多少在於心意。況且這些已經比某些人幾年拿的都多了。”
一席話落下,蘇妮被噎白了一張臉。
莊德強給了她一個眼色,讓她少說一點,今日來還有正事要辦,蘇妮這才消停了。
莊德強這次可是得了莊婷的消息,似乎莊鐸連着沒給朱小荷好臉色,又有肖芒從中阻撓,兩個人沒有進展不說,似乎根本就發展不起來。
這可急壞了莊德強。
眼看着副廠長朱長茂就快要接替老廠長,成爲紅旗食品廠新任一把手,莊德強能不着急嗎?
若是撮合成了朱小荷和莊鐸,那以後兩家就是一家人,等朱長茂成了廠長,那副廠長的位置空下來,他想坐上去還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說服大哥大嫂,撮合成朱小荷和自己侄子,順便還得讓眼前這個叫做肖芒的女學生趕緊滾蛋。
莊德強想到這裡,心裡一陣心煩意亂。
“哎呀,這麼多好吃的。”
莊婷一閃身,湊到了紙殼箱旁邊,根本沒和莊父莊母說一聲,就動手打開了箱子。
她本來就是個吃貨,見着肖芒帶來的一箱子吃的,頓時兩眼放光,簡直挪不開眼,伸手就要進去拿,完全沒有半點禮貌。
莊父莊母當她是小孩子,又礙於莊德強和蘇妮的面子,也就沒有理會。
莊鐸卻看不下去了,他要不吱聲,莊婷能一個人不聲不響的把一箱子東西給吃完。
“婷婷,這是肖芒帶來的,你拿出來,分給大家都嘗一嘗吧。”
蘇妮原本根本沒在意,不過一些吃的東西,一個學生,能拿什麼好東西來,也因爲這,她剛剛纔會鄙視莊母。
可等到莊婷把箱子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蘇妮的眼睛立時瞪得老大,就此移不開了。
一樣樣進口牛肉乾、進口罐頭、足有兩個拳頭大的進口橙子、進口香蕉等被莊婷擺放了一桌。
這……
不僅莊德強和蘇妮傻愣住了,連同莊父莊母都驚訝了。
這些東西,放在物資豐富的十幾二十年後,都是很稀疏平常的普通食品。
但是在物資極度匱乏的八十年代初,這些可都是響噹噹的好東西,普通人家就是有錢都買不來的,尤其趕上逢年過節的時候,這些進口食品更爲緊俏,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想都不要想。
就算像莊德強這樣在食品廠上班的,都難弄到這些好東西。
肖芒剛看到這些進口食品時,也是極爲震驚的,她不知道杜寶良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弄到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食品這個行業,杜寶良絕對門路很廣。
看到蘇妮的呆滯表情,肖芒就覺得心裡解氣。
叫你眼皮子淺,現在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