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姓楚?”
“爸,您別誤會,我就那麼一說,沒別的意思。”
楚謙急得頭上都快出汗了。
“沒什麼,你本來也不姓楚,這麼多年我也從來沒想過要瞞着你,再說你爸媽……他們離開的時候,你也記事了,就是想瞞也瞞不住的。”
說到這裡,楚聞肅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謙一眼。
“當年讓你改成我的姓,也是爲了在外方便起見,現在你也大了,要是想認祖歸宗我也絕不攔着。”
楚謙頓時急了:“爸,我絕對沒那個想法!您養育了我這麼多年,再難再苦的日子都沒虧待過我,在我心裡您和親生父親沒有兩樣。再說我爸媽去的早,家裡也沒什麼親人了,您就是我最親的人,我這輩子都姓楚,絕不改姓。”
“你回奕縣了?”
楚聞肅忽地微眯起眼睛,眸光銳利得彷彿帶有穿透性。
在這如X射線般的視線下,楚謙頓時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多說了一句,就被楚聞肅抓住了重點。
“剛回國時,回……回去了一趟。”
既然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他也根本隱瞞不了。
“看來你記得的,遠比我想的要多。”
楚聞肅幽幽的一句話,立馬讓楚謙感到從後脊樑骨裡往外直滲寒氣。
“爸,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只是循着一丁點模糊的記憶,摸索着找過去的。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我也根本不記得什麼了。”
楚聞肅目光微微垂下:“那,找到你父母的墓了嗎?”
楚謙搖了搖頭:“沒有。”
他目光閃爍了下,又接着道:“十幾年了,或許早就夷爲平地,或許是當年根本就……連個墓都沒有……”
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消失不見。
“不可能。你父親我不清楚,但你母親是肯定有的。當年你母親去世後,還是我幫着你父親掩埋的她。這樣,等錦食的事處理完,我陪你回一趟奕縣,一定幫你找回你母親的墓。”
“算了。”楚謙忽地別過頭,隱去眼角的酸澀,“都這麼多年了,估摸着他們早就過了奈何橋投胎重生了,說不定現在過得好着呢。那些墓地,找不找也沒太大意義了。”
楚聞肅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驀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看得開最好,既然奕縣也沒什麼親戚,那不去也罷。公司事務還有很多,況且我年紀也大了,以後公司的事總歸是要慢慢交到你手上的。”
說着他又一按楚謙肩頭,楚謙朝着他笑了笑。
“爸,我都明白的,您放心。”
兩個人說着話,已經走到了機場大門處。
一邁出大門,室外清新微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楚聞肅頓覺悶在機艙內十幾個小時早已滿是污濁氣體的肺部,一下子被置換進全新的空氣,整個人都立刻舒暢通透起來。
他側過身,仰頭望向機場頂部矗立的四個紅彤彤的大字——濱城機場。
在陽光強烈的刺激下,他微眯起眼睛,然而眼底濃濃的仇恨怨懟之氣,依然有如實質般噴薄而出,令他的眼神扭曲而狂亂。
“濱城,我終於回來了。”
“姚家,姚舒梅,你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們每一個。”
他聲音極低地慢慢說着,脣邊浮起一抹彷彿來自極寒之地的冰冷笑容。
…………
姚冉半倚在牀頭,手裡正捧着一本書在細細地看。
那書被她用家裡舊掛曆仔細地包了書皮,封面上也被用鋼筆寫下了娟秀的一行名字—泰戈爾文集。
正是向巖送的那一本。
她的視線自書頁上一行行流連,反覆研讀着每一句。
這天是週日,姚茜放假在家沒去上學,寫完作業後她悄悄地溜進了姐姐的房間。
“姐,你又看這本書呢?”
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全身心投入的姚冉給嚇出心臟病。
姚冉捂着心口,定了定神後無奈地瞪了姚茜一眼。
“下次再進來記得敲門,你這麼冷不丁的也太嚇人了。”
“沒做虧心事,幹嘛怕人突然進門呀?”姚茜不服氣地撅起嘴,“再說,這也是我的房間好不好。姐你不能沒良心啊,爲了你,我都睡了好幾周的客廳,咱爸那張行軍牀硬的我後背都快磨出繭子了。”
一提起這個,姚茜就抱怨連連。
姚冉好笑地望着她:“行了,等我病好一定請你吃頓大餐,好好犒勞犒勞你。”
“這還差不多。”姚茜眼珠一轉,又道:“一頓可不行,至少得三頓。還有……”
“還有什麼?三頓飯還填不飽你的肚子呀?”
姚冉狀似驚訝地逗她。
“哎呀,姐,不是吃飯。我是想說,還有你得告訴我,這本書到底是誰送的?”
說着,她將目光落在了姚冉手中的那本《泰戈爾文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