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間,崔賢的目光一直凝望在她身上,目光中夾帶着幾分柔和笑意,似乎是有些怎麼看也看不夠。
今天早晨睜開眼時,他險些以爲昨天下午發生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只因衛笙的生訊令他措手不及,甚至沒有一丁點的心理準備。
而現在衛笙就坐在他的對面,“這種感覺,就好像過去三年只是做了一場夢。”他夾菜時忽然笑着說道。
衛笙的動作就頓了頓。
“我也是。”她低頭將一口青菜放入口中咀嚼。
“這間房子我是去年搬進來的,現在我們坐在這吃飯的場景,我一共夢見過三次,沒想到今天成真了。”他用筷子指了指桌面的菜。
雖然對面崔賢語氣平靜到幾乎沒什麼波瀾,但話音剛落衛笙的眼淚兒就刷地下來了,鼻子已然酸澀。
他卻忽然笑了,抽出紙巾遞給衛笙。
後者接過捂着眼睛道,“你這算是打擊報復嗎?”
他則將手伸到她眼前,扯過紙巾小心擦拭起來,認真地收起笑容搖首道,“沒有。”
“那你笑什麼。”衛笙索性放下手任他來擦。
“因爲你以前從來不哭。”他面色無辜地笑了笑,似是有意調解氣氛,但效果顯然並不算佳。
衛笙執着地認爲崔賢是在責怪她三年音訊全無,有意打擊報復。
因爲他並沒有要自己過多解釋,所以昨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的琢磨崔賢的反應,最終只得承認男女思想無疑並不處在一個頻道之上,而現在的崔賢較之以往,無疑更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令衛笙現在都有些摸之不準。
三年沒有出現,足以令她有些心虛,崔賢在經歷昨天的措手不及後,難道真的就一丁點也不怪她?
顯然對面那人知道她這心虛中暗含着幾分無理取鬧的眼神兒是個什麼意思,仍舊笑容不變地垂眸說道,“我相信你的難言之隱,也知道你受了不少的苦,相比那些疑問……我昨天的話仍然算數,沒關係,活着就好。”
說罷他伸出筷子朝衛笙碗裡夾着菜道,“反正今後,你都會在我身邊。”
他說不出什麼過去的時光未能參與,未來的時光我會陪你這些酸掉牙的話,但他清楚衛笙回來了,而這於他而言就夠了。
昨天衛笙的出現令他措手不及,全無防備,心中唯有慶幸,再無其他想法,就如同過去三年他所期望的,只要她活着,再無其他所求。他當然希望知道她這三年到底在哪,做了些什麼,爲什麼沒有出現,但如同他給出的答案,相較於那些疑問,她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已經足夠了。
如果她不想說,他可以壓制住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如果她想說,他願意傾聽。
而即便她真的不說,他仍舊相信她有着她的理由和難言之隱,因爲他相信突然的分別,令衛笙在這三年當中一定承受着與他一樣的思念,否則她不會在三年以後回到自己的身邊。
既然份思念不足以令她出現,那麼就一定是萬不得已。
印證着這個想法的,是衛笙在三年以後出現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衛笙眼圈又紅了,側了側頭,還是決定應該給出一份答案,不然這事在自己心裡都快要結成疙瘩了。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起,於桌面上嗡嗡地震動同樣吸引了崔賢的目光,上方孔佔東三個大字令他瞳孔微縮,衛笙的手微微頓住,再次掛掉電話。
“記不記得我們那一次去馬尼拉旅遊,在狄亞文府上見到的老安帕。”她開口說道。
而後衛笙說明了三年前的那起事件,MSS令她通過老安帕的渠道帶人登陸菲國,而後被對方就地伏擊,當時是孔佔東出面救下了她,那次受傷生死一線,至於具體受了多重的傷,她只道很重,一方面受傷將養,一方面救下她的人不確定她的出現會不會打破已經達成交易雙方的某種平衡,以她的安全爲由,令她一直受困於聖馬特奧縣。
“本來以爲去幾天就能回來,沒想到一走就是三年。”衛笙嘆笑着,擰眉說道。
她的答案算是八分真,卻沒有兩分假,只是在她看來一些不能說的,也是無關緊要的,就給抹開了去。
崔賢聞言似乎消化了好一會,靜默無聲地沉思着,其實衛笙離開的原因他清楚,當地背信棄義的伏擊他也清楚,他不清楚的只是這三年她爲什麼沒有出現,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
他緊緊地擰起眉頭,聖馬特奧縣,她竟然就處於距離自己那樣近的地方,事實上他上個星期剛從聖馬特奧縣的北境歸來。
緩緩閉上眼,只能感嘆造化弄人。
衛笙就靜靜地注視着崔賢,等待他消化這些故事,沒想到他忽然睜開眼輕擰眉頭,“這麼說,這三年來你一直跟孔佔東在一起?”
猶記得三年前他與衛笙趁着假期到馬尼拉旅遊,孔佔東還公然往他的房間送來送給衛笙的禮服。
“也、也不算。”衛笙微愣。
手機在這時不巧地響起,孔佔東三個字火急火燎地閃動在屏幕上,衛笙深吸口氣徑直關了機,她自然知道這會兒孔佔東不會因爲什麼了不得的急事找她,甚至知道對方找她到底是爲了什麼,而衛笙並不打算接下他的電話。
海濱城市的熱風,在這會兒似乎分外炎熱,衛笙在關機以後張了張嘴,“真、真不算在一起。”自覺情商不低的衛笙深知,算也不能說算。
事實上無論算是不算,這一次她都回來了,而且不打算離開了,這有父母,有崔賢,有她的親人朋友,也有她的公司和事業,更有着她已經拉開帷幕的全新生活,這是在過去三年她一直嚮往着的,也是一直在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着的。
崔賢頷首笑笑,似乎並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再次往她的碗中夾着菜道,“回來就好。”
同一時間。
鵬城機場,男人一身漆黑西裝面色冰寒地握着手機快步踏出,所過之處無不紛紛避讓。
走出機場大廳,望着眼前海濱城市林立的高樓樹木,孔佔東眸中怒火熊燒,帶人踏上了前來接應地深黑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