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衛笙也大抵能明白父親這份心思，早前兩家實力的確相差巨大，自家說白了多少有點暴發戶的意思，那時被崔永貞瞧不起也是令他心裡憋着口氣，這才每每面對崔永貞地出言如同炸了毛的公雞，或者說捍衛着自己領土的老虎。
張勝麗聞言卻有些驚異，笑問着道，“崔姐，剛還沒問您是做什麼工作的？這是我的名片。”她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崔永貞的手中。
這舉動叫衛解放就是一愣，心說這老同學今天見了自己，聽說自己要找她推銷理髮藥水就開始裝腔作勢，到現在也沒說給自己遞張名片，現在倒好，竟是主動給姓崔的遞上名片了？
崔永貞接過名片認真看了看，便是笑道，“明珠美容美髮會所？巧了，我們家新開發的樓盤也叫明珠，我今天出來的急忘了帶名片，不好意思，就留我丈夫的吧。”
說罷這話，李政文已經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張名片，張勝麗聞言早已經面露喜色，一邊接過就驚喜笑道，“嗨！明珠樓盤是您們家開發的？這可太巧了，我現在正在看明珠的房子，衝這名字就覺着跟我命合！最近正託人找關係，沒想到開發商就坐到我對面了？老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說完這話，張勝麗就低頭仔細打量名片，確認以後笑容更勝。
衛解放哪想到還有這麼一齣戲，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往下接，就輕咳一聲微笑着低頭夾菜，沒搭理張勝麗那張幾乎樂開了花的笑臉。
崔永貞也是淡淡一笑，“這樣，您要是看好哪套隨時可以聯繫我，價格方便都好說，如果不着急的話可以再等一等，近期崔氏正聯合另外兩家實力比較雄厚的地產商開發新的樓盤，預計將會成爲明年京城樓王，您家孩子多大了？或者有沒有親戚家的孩子正考慮入學問題，新樓盤將會引進京城最一流的名校，到時購房者可以享受免費入學義務教育的福利。”
衛笙不禁一笑，這崔永貞倒是夠盡職的，走到哪還不忘給自家樓盤做個推銷。
張勝麗立即喜笑顏開，“那真是太巧了，我弟弟家孩子明年正要入學，這不就考慮選學校呢？這兩年規矩越來越多，還得是按房產劃片才能入學，他這邊正考慮換房。我身邊啊，不少這樣的朋友，到時候我多給你宣傳宣傳！”
雖說不知這張勝麗所言是真是假，但足夠熱情叫人心生好感，而面對這全然不同地態度，衛解放不禁暗自搖了搖頭。
這會兒張勝麗確實是看出來了，崔家那是真實力。
至於衛解放，張勝麗抿脣一笑，心裡頓時通明起來，她自信看人很準，早前因着不知道崔家是做什麼的，張勝麗也是一時摸不清脈絡，而這會兒算是能理會其中彎彎道道了。面對崔永貞一家，衛解放剛剛的做派無疑是在炸毛，企圖用這種方式挽回那點支離破碎的尊嚴和麪子而已。
看看楊立春剛纔說的那是什麼話？小市民一樣吹噓炫耀的姿態無疑更證明了此點，你跟人家地產商比房子多？真是腦子壞掉了。
認清這個道理，張勝麗對着崔永貞明顯說不出地熱絡，凳子都恨不得挪到崔永貞的旁邊，連連約她到明珠會所，更是介紹起自家美容項目，直道叫她去了給自己打電話，不要費用，試好了願意入會員多少多少折扣。
崔永貞對此道也頗感興趣地模樣，而且聊起來很是懂行，那方楊立春聽得一愣一愣，因着如果張勝麗跟她聊這些，她的確是接不上話的。
酒已上齊，李政文便邀衛解放喝酒，兩個男人倒似杯酒泯恩仇般，顯得十分熱絡，而雙方言語間不時打探起對方家裡的情況，聽說衛解放打算註冊公司，李政文對此比較熟悉，還出了些主意。
楊立春便也加入到兩個男人陣營當中，就着註冊公司一事深聊起來，例如該規劃到各種類型的公司，如何操作少走些彎路等，倒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末了，李政文還出言說道，“你們要是聽我一句，公司乾脆就在京城註冊不要回去朝南。”
衛解放如今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京城市場需要開發，但是想到註冊公司還是回去朝南方便一些，畢竟自家就在朝南，在那邊也多少算是有些人脈可用。
他將這想法說給李政文聽，後者頓時就笑，“之所以選在京城也不選朝南，說的就是這個問題！”
衛解放不解，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說到註冊公司，你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人脈，這就說明了問題。雖說現下世道無人脈不成事，但是咱們那一隅方寸地真是，關係思想太厚重，做事業溝通關係的時間比發展市場的時間還要多，大環境如此導致經濟疲軟、企業效率低下，人浮於事比其他地區嚴重許多，這兩年我也是走出來才感悟很深啊！走出來，面對大的市場，纔有大的機遇，不信你就試試，在京城地界註冊公司，不用找關係比你在朝南找關係的效率還要高。”
衛解放似是被這一席話說得也有感觸，尤其自底層小市民苦苦掙扎過來，他更是瞭解所謂的關係思想對於普通人如何的不對等，辦件小事幾個部門來來回回卡你、拿你，坐在那一隅方寸地彷彿各個都是土皇帝，叫人恨得牙癢卻無可奈何。
這種局面彷彿已經形成趨勢，企業裡新人學老人，個個都成了官油子，而不是想着如何辦實事。
那方衛笙聞言也是暗暗點頭，家鄉經濟即便在十幾年後也是越發落後，而她現在能做的，目的也是儘可能地振興經濟，帶動經濟，以及提升經濟，至於其他，她也是無能無力，最能印證李政文所言的，就是袁春波等人，在朝南再或是整個L省，能吃得開的也大多都是這等人，這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根源結症所在。
楊立春此刻卻是覺得，李政文這席感悟，跟女兒當初在虎臺縣向她大舅說的那席話有些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