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啓聽到這話後,哈哈大笑着說:“你說這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我竟然能夠在這裡遇到老鄉,說來說去我們還是一家人。”
父子兩個全都愣在了原地。
宋祖德小心翼翼的說:“蘇先生,您也是湖東人?”
蘇啓笑着端起來了茶杯,很是爽快的說:“正宗張家市伢子,你說我是不是湖東人。”
他老爸聽到蘇啓說是張家市人後,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激動了起來。
*人都念感情,而且血脈中都有着根的觀念,這是去除不了的特性。
就是你不管在哪裡,不管自己是在以什麼樣的生活狀態生活着。
腦海裡總會在沉默的時候,想起家鄉的那一抹憂愁,尤其是對於他這種基於種種現實原因無法回國的人,對於家鄉的期盼更加的熱切。
良久之後,他老爸才收回了心神。
深吸了一口氣,望着蘇啓說:“太讓人意外了,我最少已經有二三十年沒有張家市的消息。”
“沒有想到竟然今天遇到了我們張家市人。”
蘇啓笑着搖了搖頭說:“人生的美妙莫過於如此了,因爲你不會想到後面會有什麼樣的驚喜存在。”
“老哥,爲什麼這麼多年不回去?”
宋祖德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所以蘇啓這一聲老哥叫的並不突兀。
再者,他的身份在這裡的,他老爸同樣也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好。
苦笑着說:“想回去啊,怎麼不想,但蘇總,你相信嗎,我甚至一張回家的機票都買不起。”
“再說了,人說衣錦還鄉,我們這種家鄉意外的孤魂野鬼,有什麼臉面回去。”
話非常的真誠,聽着都讓人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當然了,蘇啓直覺告訴自己,這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出國的人,他們所向往地方一般是自認爲最好的國家。
跑到這種地方來討生活的人,要麼就是過來做生意的,但絕對不會有人來當一個普通的漁民。
搖了搖頭說:“家鄉還是那個家鄉,其實你們就是被這種衣錦還鄉的觀念害了。”
“你們可能覺得沒有臉面回去,可不知道,家鄉一直都在殷切期盼着你們的迴歸。”
“老哥,你在張家市沒有親人了?”
宋祖德老爸說:“親人?早就沒有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多年不回去。”
“我是家裡的獨生子,父母過世後,加上我那個老哥出事後,我就離開了*,當然了,也算是逃命。”
蘇啓愣了下:“逃命?逃什麼命?”
宋祖德老爸望着蘇啓說:“蘇先生,您年紀多大了,可否告訴我嗎?”
蘇啓沒有隱瞞:“今年二十七”
“二十七!”宋祖德老爸深吸了一口氣:“二十七竟然達到了如此高度,蘇先生,你在國內應該也是一個名動天下的人物吧。”
蘇啓笑了笑,端着茶杯繼續喝水。
宋祖德老爸這時候陷入到了回憶當中:“算算,剛好也是二十七年,也不知道當年的慘劇,有沒有結果,真想回去看看。”
蘇啓表情凝重了下來,望着宋祖德老爸說:“老哥,什麼慘劇?”
他老爸心情平復了許多,似乎因爲蘇啓也是張家市人,所以在蘇啓面前也沒有了那種敬小慎微的感覺,畢竟是自己家鄉的人,聽着都感覺非常的親切。
苦笑了下說:“我叫宋理民,張家市八百山人。”
對面的蘇啓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下來,似乎隱隱感覺到了對方要說什麼一樣。
宋理民繼續說:“蘇總,二十七年前,曾經有一輛大巴車從山上掉下了懸崖。”
“三十多條人命死在了其中,這裡面也包括了我的老闆,也是我的老哥兩口子。”
“後來,*判斷說這是意外事故,打撈了很久也不見打撈上來。”
“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於是暗地裡我查了很久,也找到了一些相關證據。”
“但馬上有人查到了我的頭上,在被人綁了幾天時間後,我找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
“國內待不下去了,身上又沒有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南下。”
“從雲省的大山裡面出境,我就這樣流亡到了馬來國這邊。”
“二三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個人會記得這個慘劇,那可是三十多條人命啊!”
蘇啓臉上的笑容沒有了。
輕輕的放下了茶杯,然後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宋理民父子兩個看蘇啓臉色有些不對,面帶疑惑。
宋理民說:“蘇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話。”
蘇啓良久後嘆了口氣,心情也猛然沉重了很多。
玩着宋理民說:“或許,我不該稱呼你爲老哥,應該叫你一聲宋叔。”
“不不不,蘇總,只是一個稱號罷了,沒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況且你還幫助了我們父子兩個,我們更加應該要感謝你纔是……”
蘇啓擺手打斷了他說:“你說你是八百山的人?那宋叔,我很想知道你跟你那個老哥故事。”
宋理民苦笑了下,雖不知道蘇啓爲何會這麼問,但也繼續開口說。
“那是我的老闆,也是我的兄長,他堅強如鋼鐵,一直以來在我心裡就是一個鐵人。”
“我也認定了他那一輩子肯定會有所爲,所以當他最困難發不出工資,工人全部走了的時候,我都不曾離開。”
“他也把我當成是他的老弟,還有,我嫂子也很漂亮。”
“你能想象的出來嗎,那時候的八百山雖然屬於張家市,但就那麼一兩條街道,跟山裡的小鎮沒有區別。”
“但就這麼一個地方,會有一個如同公主一樣的人生活着,她就是我嫂子,人特別好,也特別的善良,只要有時間,他們就會去的一些貧困的學校支教,我特別尊重她。”
“他們後來生了個兒子,可這個兒子出生後沒有多久,他們兩口子就出事了。”
“還要知道,我嫂子當時還只是剛出月子,就把命給搭在了那輛大巴車上。”
“而我老哥的一腔熱血也終究被埋葬在了那一條冰冷的大河當中。”
說到這裡,這個半百中年人,竟然絲毫不顧及的留下了眼淚,加上他那鬢角的白髮。
誰看着都會覺得非常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