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德見到這個情景,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李道宗罵道:“李道宗,縱然你是皇室宗親,今日我趙郡李氏也決不罷休!”
李道宗嘲諷道:“李家老兒,我等着你趙郡李氏的不罷休。
在這之前,恐怕你得先跟朝廷交代一下,鄭縣境內發生的事情。
如果解釋不清楚,別說你這個小家,就是背後的趙郡李氏,恐怕都得給朝廷一個說法。”
你……
“怎麼?以爲我在故意嚇唬你?”看到對方還想質疑,李道宗反問道。
接二連三的出事,李文德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已經被踩在地上的李敬心。
“逆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杜少清鬆了鬆腳,好讓李敬心可以喘氣說話,後者立刻大喊冤枉:“父親,孩兒不知道啊,他們這是在血口噴人……”
這件事情,李敬心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剛剛差點被狄仁傑掌斃當場,現在如果承認了,恐怕立時就死。
狄仁傑朝着李敬心腹部踢了一腳,李敬心痛的哭爹喊娘,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杜少清笑着說道:“李家老兒,你兒子不說實話,我們幫你問問清楚吧。”
你們……
“你們欺人太甚,我們闔府上下全然不知,說明跟我們沒關係,你們找不到元兇卻往我們頭上扣,老夫今天就站在這裡任你們打殺,趙郡李氏不會放過你們的。”李文德也是無法了,裡外都是對方的人,只好來個捨身就義。
李道宗看向了杜少清,那眼神很明顯,怎麼辦全聽你的。
杜少清看向了狄仁傑,本來以爲徒弟能夠進去殺個天翻地覆,出來只給善後就行了,沒想到這孩子菩薩心腸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抓了元兇,那就省了很多麻煩。
“懷英,帶上這廝,咱們去皇宮大殿上說說清楚,免得有些人說咱們恃強凌弱。”杜少清吩咐道。
狄仁傑已經從之前的衝動紅眼中漸漸冷靜了些,沒有說什麼,只是聽話的將地上的李敬心提在手上。
杜少清對李道宗說道:“老叔,這家人疑點未消,得派人看住……”
“着火啦、救火呀……”這時李家後院傳來呼救聲,衆人擡頭看去,好像有濃煙升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文德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桐油,立馬想到是杜少清乾的,指着他大喊道:“站住,杜少清你縱火焚燒我家宅院,這件事你走不脫。”
呵,走不脫?我今天來就沒想過要走脫。
杜少清心裡這麼想,他也不想再留在這裡無意義的扯皮了,早點對簿公堂弄清楚的省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從夥計手裡接過一支火把,想也不想揮手扔在了李家大門地下,瞬間點着了滿地的桐油。
“今天來就是要燒你們家的,這叫以牙還牙,不服氣跟我一起大殿上走一遭,我讓你當着陛下的面首告。”
說完杜少清領着衆人瀟灑而去。
而反觀李家上下,從主人到僕人護衛,冷不丁被人當面在腳下放火,一個個被煙燻了個滿面黢黑,爭着逃離火場。
還好這不是汽油那般暴烈,否則就這樣放火,肯定得燒死一片,躲都躲不了。
放火這一幕可是驚呆了李道宗,他沒想到杜少清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苦笑着搖頭跟上。
杜少清朝着手下人吩咐道:“你們將剩下的桐油拉回去,對了,去李家後面招呼上其他人,沒你們什麼事了,繼續去做生意吧,回頭到二虎那裡領賞錢。”
“是是,多謝東家賞!”掌櫃的巴不得趕緊溜呢,就出來這一趟,已經嚇得心驚膽顫了。
杜少清等人走到衚衕口,正碰上李敬玄帶人前來支援。
趙郡李氏分爲南房北房,李敬玄是南房才子,李敬心是北房嫡系,雙方不是一家,但這一代來往頻繁。
李敬玄的父親是個外地官員,雖然他在長安有宅院,但卻沒什麼根基,所以他一個晚輩,是攔不住杜少清跟李道宗的。
就這麼抓着李敬心明火執仗的穿街過巷來到皇宮,杜少清等人還沒走進太極殿呢,長安城已經沸騰起來了。
皇帝李二早早接到了太子李承乾的彙報,得知這個消息的李二先是大怒,自己近在咫尺的鄭縣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全然不知,真是可惡。
後來聽說杜少清師徒兩個要直接去屠殺趙郡李氏的人,李二又覺得頭疼,本來如果正當查辦,那麼朝廷不僅可以爭得最大的利益,還能趁機狠狠打壓趙郡李氏一番。
現在倒好,素來穩重的女婿這次竟然如此衝動,如果真的反手屠了李氏的族人,那麼不光利益不好爭取,後續還有許多麻煩要收尾。
最可惜的就是狄仁傑了,已經內定點了他爲新科狀元,如果這次把他牽連進去,狀元就要易主不說,這孩子以後仕途怕是會留下污點。
“陛下,駙馬爺一行人擒住了趙郡李氏的小子,已經進了宮門,正往大殿而來。”內侍老高彙報說。
“哦?可曾探知趙郡李氏傷亡如何?”李二驚訝道。
“好像沒有傷亡。”老高遲疑了一下,“雙方對峙片刻,狄仁傑那孩子單槍匹馬殺進李家,擒住了李敬心帶了出來,沒有殺人。
只是……”
李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這個孩子越發讓朕高看了,殺父之仇都能夠冷靜處置,很難想象這是個十歲孩子能夠做出來的。
只是什麼?別吞吞吐吐的,說。”
“只是駙馬爺親手點了李家的房子,現在對方還在救火,後續有沒有傷亡就不知道了。”老高低着頭小聲說道。
噗……李二跟李承乾父子二人同時傻眼,燒房子?這什麼鬼?
你報仇就報仇,殺人都不奇怪,怎麼燒人家房子做什麼?拿房子出氣?
杜少清帶人上殿的同時,李家的李文德也找到了趙郡李氏在朝的官員幫忙告狀,太極殿上不大一會兒就站滿了人,有衝突雙方,還有更多的是看熱鬧的,不,應該說是見證者。
工部侍郎李文禮是李敬心的親大伯,他就成了首告,說的就是杜少清抓人放火一案。
李二板着臉問道:“朕剛剛收到情報,說十天前,東邊的鄭縣,縣令狄知遜一家上下,包括當值的官差衙役,全都遭了毒手,這件事朝廷竟然絲毫不知。
李愛卿可否給朕一個解釋?”
李文禮心中一突,這是怎麼回事?弟弟沒跟自己說呀。
“竟有此事?
回稟陛下,老臣不知,身爲工部侍郎,老臣跟東面的鄭縣交集並不多,消息十分閉塞。”
“哦?你不知?
可有人卻跟朕說,辦成此事的,正是你趙郡李氏。”李二加重了語氣說道。
什麼??
“這絕對不可能,陛下明鑑,老臣以及我趙郡李氏都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半點有損……”
“好了,你趙郡李氏忠心與否可以另議,但今日這事不是空穴來風,你還是回去問問清楚再來回復朕吧。”李二揮手說道。
李文禮有些進退兩難,旁邊的李文德開口說道:“陛下,草民有話要說,這件事之前杜駙馬就在我家門口指證是我們乾的。
想來消息是來自他們,那就請杜駙馬拿出證據來,草民敢擔保我趙郡李氏並未參與這件事。”
李文禮附和道:“是啊陛下,鄭縣距離長安並不遠,發生了什麼事情沒道理長安不知道,可現在長安並沒有收到絲毫消息,只能說明此事子虛烏有,定是杜駙馬故意栽贓想要欺負我趙郡李氏的污衊之詞……”
太子李承乾站出來說道:“消息來源足夠可靠,鄭縣的確出事了,爾等無須質疑。”
杜少清不耐的站了出來,他沒心思扯皮,狄仁傑死了全家,緊着報仇呢,哪有時間浪費在這裡?
“是非曲直,不如讓知情人說出清楚吧,只是我希望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能有人站出來爲此事負責,不要再說自己全然不知情了。”
“不知杜駙馬口中的知情人是誰?”李文禮問道。
杜少清朝着李敬心一指,“就是你的好侄子。
懷英,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撬開李敬心的嘴!”
“什麼???杜駙馬,你有證據嗎?
難道要在大殿上屈打成招嗎?敬心還只是個孩子,他怎麼會參與這種事情裡面?
陛下,杜駙馬無法無天這般行徑,求陛下做主……”李文禮跪下來哭求道。
李二還沒說話,狄仁傑瘦小的身影俯身一把捏住了李敬心的脖子,將之提了起來,雙眼死死盯着對方,厲聲逼問道:“說,到底是不是你乾的?”
李敬心癲狂道:“不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
譁……這也太荒唐了,這般問案?沒有證據,還未確定是誰,就這麼抓住一個年輕人當堂逼問?成何體統?
這次不光是李家的人不依不饒,圍觀的羣臣也紛紛質疑。
杜少清緊皺眉頭,小聲提醒說道:“懷英,行不行啊?不行加把力氣。”
……李承乾也是無語了,一向敬仰的妹夫多麼機智一個人物,怎麼會用這種蠢辦法呢?
狄仁傑再次大喝一聲,“說!”
僅僅一個字,卻猶如晴天霹靂旱地驚雷,震得整座太極殿嗚哇嗡鳴,所有人心尖發顫,李二都被嚇了一跳,這孩子嗓門太大了,這樣問案?對方不被你嚇死也被你吵死了。
“荒唐!”李二呵斥道。
狄仁傑順勢撒開了李敬心,將之扔在了地上,自己躬身給李二行禮賠罪。
見此情況,李家衆人不禁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當然不能。
被扔在地上的李敬心有些反常,沒了之前的癲狂,顯得異常的安靜,如果有人近距離去看他,就會發現,他的眼睛一片昏暗,彷彿失去了光彩一樣。
這就是狄仁傑的手段,佛門有禪音獅子吼震懾羣魔,狄仁傑可以用功力震懾敵人,達到催眠的效果,正是有了這個底牌,他才篤定能讓李敬心開口說話。
“我、我說……我什麼都說……
是我,是我花錢請人乾的……”
什麼???
所有人都驚詫的看向了癱坐在地上的李敬心,這貨瘋了吧?
李文德大聲呵斥着,而李道宗跟杜少清卻擋住了他,人家要招供了,你敢威脅作假證?
李二沉聲問道:“你爲什麼要殺人放火?跟狄家有仇怨嗎?”
“當然有仇,生死之仇!
狄家那兩個小崽子科舉考場壞我名聲,害我再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不說,還讓我在家族中顏面盡失,他們都該死,該死……
呵呵,他們兄弟兩個躲在長安我拿他們沒辦法,但他們的父母家人都在外面,我就花錢僱了一夥殺手,直接去宰了他們全家,然後一把火燒了乾淨……”
我殺了你!
狄仁傑聽得字字如刀,怒髮衝冠,就要上去一掌擊斃了對方,這次卻被杜少清抱住了。
“聽他說完,等會兒有的是機會殺他。”
隨後杜少清開口問道:“狄知遜是鄭縣令,你怎麼做到殺人之後能瞞得過朝廷的?”
李敬心面帶嘲諷地自述道:“別說區區縣令,我們趙郡李氏的能耐大着呢,就算是一地知府又如何?誰上誰下還不是我們一句話的事情?像狄知遜這樣毫無根基的小人物,殺他跟殺一隻螞蟻一樣……
我都沒露頭,只是讓手下借用我大伯和家族的名義,那邊的人就乖得不能行……”
“逆子,住口!”李文德氣得要吐血,李文禮已經吐血了。
皇帝李二眼神冰冷,一副擇人而噬的表情,心中怒火不亞於狄仁傑,李敬心這是誅心之言,找死啊,趙郡李氏,好厲害的趙郡李氏,這是狂妄的宣稱,天下歸你們掌控嗎?
“殺人前後你們家沒人知道嗎?”杜少清接着問道。
“家人?他們都瞧不起我,何必再去找他們幫忙?我一個人花點錢就把事情辦了……”李敬心自鳴得意道。
李二一拍龍椅,大怒道:“拖出去,杖斃!”
“陛下,請准許狄仁傑參與行刑!”杜少清請求道。
“準!”
狄仁傑閃身抓住了李敬心的衣領,朝着李敬心頭頂百會穴一拍,對方復而恢復了清明,驚呼道:“你、你這該死的小鬼,放開我……”
“李敬心,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要你碎屍萬段!”狄仁傑恨聲道。
“不、救命,救命啊……陛下、陛下……
父親,伯父,救命啊……”
救命?誰會救他?別說外人了,就是他親老子李文德,甚至都後悔當年生了這麼個禍害,你作死就算了,把家族坑的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