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縣柳家,這家人隸屬於河東柳氏的一個旁支,在這小小的龍門縣也是一家數得着的大戶了,可是就是這家大戶幾年前卻因爲一件醜事而擡不起頭來。
柳家家主柳青曾跟薛仁貴的父親薛軌定下娃娃親,因爲薛家隸屬於河東薛氏的旁支,家世跟柳青差不多,當年薛軌在前隋的時候還做過襄城縣贊治(書記官),跟柳青交好。
可是後來薛軌夫婦早亡,丟下薛仁貴一個孤兒,家道就沒落的從一個小吏家庭變成了貧農家庭,因爲薛仁貴食量驚人,所以幾波薄田的產出可養不起他。
巧的是柳青無子,僅有一女柳銀環,還早早的許了人家,思來想去正愁無人傳宗接代的柳青就想到了歪主意,自己老友薛軌早亡,留下一個幼子,內定了是自己的女婿。
何不趁此機會招他爲上門女婿?讓他改了姓成柳家的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於是這人就時常接濟困難的薛禮,因此也使得年幼的薛禮不至於餓死,甚至還有機會苦讀學習文武本事。
及至薛禮十七歲的時候,柳青決定履行娃娃親約定,將十五歲的女兒嫁給他,薛家沒有管事的長輩,於是這個當岳父的就一手操辦了二人的婚事。
婚禮當天因爲薛禮展露了一手驚人的食量,引得賓客側目,不少人笑話說柳家的女婿是個飯桶,柳青還不以爲意,俗話說能吃能幹,飯量大也就說明本事大。
可是大婚過後,柳青的狐狸尾巴顯露出來,提出了讓薛禮改姓柳,繼承柳家的香火等等。
薛禮又不傻,哪裡肯幹?認爲是柳青設下圈套綁住自己,一言不合破門而出。
柳青大怒,卻又無可奈何,念及以前的香火之情,也沒有強逼,實則是薛禮本事巨大,強逼無用。
正好,這是你自逐家門,不是我趕你走,傳出去不能怨我,柳青心中暗自盤算,這個女婿不識擡舉,走了就走了,自己正好可以再招一個真正的上門女婿,這時也不會有人再拿婚約說閒話了。
可是柳青萬萬也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竟然會跟隨薛禮私奔了?
沒錯,兩個新婚燕爾的小年輕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私奔出去,還鬧得沸沸揚揚,全縣皆知,等到柳青再次尋到二人的時候,女兒已經有孕在身了。
於是柳家就成了龍門縣的笑柄,尋常人以爲是大家都在笑柳家女婿是個飯桶,柳家家主以此爲恥悔婚不成還丟了女兒,只有少數知情人明白,柳青這個老狐狸在親生女兒手裡栽跟頭了。
一晃就過去快五年了,外孫也快四歲了,還是沒有任何子嗣的柳青就動了歪心思,將外孫擄走改姓柳,至少給柳家留個後,當然了,這件事要趁着薛禮不在時候才行,要不然柳家的家丁可辦不成這件事。
其實柳青就屬於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這件事如果他好生跟薛禮商量一下,不強迫女婿改姓,降低點標準,讓薛禮以後多生幾個孩子,選一個繼承柳家香火,說不定薛禮就同意了。
可偏偏當年他行事過激,有些貪心,還想要薛禮直接改姓柳,這誰能幹?
這天在家中火急火燎等着管家帶着外孫回來的柳青,早早的讓人安排好孩子的住宿護衛老媽子等等,他已經打定主意,抓到外孫之後就給藏起來,跟薛禮來個死不認賬,就算對方把柳家拆了,找不到孩子也沒辦法。
計劃沒有變化快,誰能想到本來萬無一失的計策,會讓杜少清一行人碰上了,半日之後管家和家丁鼻青臉腫的狼狽而回,柳青一問,怎麼是被一個不相干的路人壞了好事?
“老爺,那人自稱是長安來的,還是個什麼太醫官,而且還有一手好武藝,小的們打不過,被趕了回來,那人還說,歡迎柳家去尋仇。”管家一五一十的彙報着。
柳青都聽糊塗了,長安來的太醫?跟薛禮這個窮小子扯上關係?這不是扯的嗎?而且太醫還會武藝?更加胡扯,聽都沒聽過,恐怕那人是虛張聲勢嚇唬人的,一幫夥計沒什麼見識,就被人哄了回來?
思忖再三,柳青嘆道:“既然事情沒成,肯定會被薛禮得知,有了防備想再下手就難了。”
這時前來幫忙的王捕頭大手一揮豪氣道:“柳兄何須煩惱?這事就包在王某身上了,看我這就親自走一遭,將你的外孫完好無損帶回來,諒那薛禮小兒也不敢言語半句。”
“額,王捕頭切莫大意,那薛禮的功夫不凡,我家以前出動十餘名家丁都攔之不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柳青勸解道。
可這位捕頭也是個火爆性子,有些不屑道:“那是你的家丁廢物,一羣人擺不平一個女子,帶不回一個娃娃?
薛禮不過是個後生小子,會點莊稼把式罷了,不足爲慮,某家這可是戰場上殺出來的武藝,拿了柳兄的錢財自然要幫你辦了大事,且稍等片刻,某家去去就回。”
得,王捕頭說完大步出門,翻身上馬呼嘯而去,這位爺這麼熱心辦事,可不是爲了別的,他怕再耽擱兩句,柳青這貨就要收回銀錢酒宴謝客了,那自己這筆鉅款就賺不到了。
“快,帶上所有家丁跟着王捕頭,切莫讓他們的爭鬥傷了孩子。”柳青着急叮囑道,於是剛剛回來的管家不得不再次啓程出發。
杜少清等人剛剛吃完豐盛的野豬宴,正在百無聊賴的欣賞着山裡初春的景色,五個夥計毫無形象的直接躺在薛仁貴家山洞門口的大石上面,甚至回憶起了大家山裡爲王的往昔。
杜少清抱着女兒哄她在懷裡午睡,公子崔灝在暖陽下跟薛仁貴聊起了自己以前遊歷的時光,夫人柳氏守着受傷的兒子在山洞裡打盹,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寧靜。
按照杜少清的說法,因爲薛丁山的病情,大家要在薛家駐足十幾天時間,直到這孩子身邊能離開人的時候才行。
短暫的寧靜卻被午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衆人齊齊驚醒,往山道上看去,一人一騎正滿帶戾氣的往這裡來,山上就薛家一戶人家,不用說,肯定是衝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