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集團。
中南集團是一家以房地產,橫跨酒店、購物中心、娛樂城等等於一體的集團,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龐然大物,一個跺跺腳整個省內經濟都會受到牽連的怪物。
在這中南集團辦公大樓的最高一層內,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人靜靜互相對望呢。
古人喜歡登高望遠,所以纔會有滕王閣一說,以前安穩覺得住在太高的樓上會不接地氣,不過後來真正在高樓上住習慣了,反而覺得挺不錯了。
環境確實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安穩對這一點深信不疑,當一個人登上數百層的高樓上,看着腳下忙忙碌碌、如若螞蟻的人們,內心深處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強烈的征服感。
大丈夫,當如此。
水年華靜靜看着眼前的年輕人,臉色緩和,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剛纔進來的時候,本來自己是打算自己坐在那邊的老闆椅上的,這樣他自然而然就要坐在自己的對買你——員工坐的位置,這樣的話有利於接下來自己引導話題。
可是這個狡猾的年輕人並沒有這樣做,而是藉口給自己倒茶,讓他們兩個人坐在了沙發上。
坐在沙發上,這就代表着兩個人所處的位置是對等的,沒有誰佔上風只說,果然,他和資料中描述的一樣,是個比一般這個年齡男生要成熟社會很多的人。
“安穩是吧,我們之前見過面的。”水年華衝着安穩笑了一下,很典型的職場笑容,皮笑肉不笑。
安穩點了點頭,說道:“是,楚楚過生日的時候見過。”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水年華手指輕輕敲擊着沙發,緩緩開口道:“桌子上有單子,你可以在上面寫下一個讓你滿意又不太過分的數字,我簽了字,你就可以去財務科把錢領出來。”
“我知道你,你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一個學習平平的人忽然能夠考到蘇州大學來,送禮物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幾百萬的玉璽,甚至還和老師一起經營那個今天轟動了整個姑蘇城的化妝品。”水年華對着安穩笑了一下,開口道:“安穩,我確實挺佩服你的,我知道或許你並不缺錢,但是你能明白嗎,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安穩靜靜聆聽着,也不主動說話。
“如果你想要來我這裡上班,我一定會讓你成爲晉升速度最快的員工。”水年華搖了搖頭,開口道:“不過你肯定不會這樣想,但是你要是想和我做生意,我們同樣可以成爲很好的生意夥伴,因爲我很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但是在楚楚這件事情上,我不想讓她和你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在一塊兒,懂麼?”
安穩知道水年華想要表達些什麼,可是他要是聽他的話,還怎麼會叫安穩呢。
“叔叔都說我這麼優秀了,那爲什麼還不讓我們倆在一起啊?”
水年華臉色有些慍怒,他緊盯着安穩的眼睛輕聲道:“因爲你奸詐狡猾,爲人處事心狠手辣,楚楚太單純,不適合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安穩笑了一下,靜靜地看着桌上的支票,不知道說些什麼。
在安穩的世界中,他確實是如同水年華所說,是一個極爲狡猾的男人,這一點安穩絕不否認,在生意場上能活下來的人,又有哪一個是不狡猾的呢?
可是他的狡猾奸詐,都是對付更狡猾奸詐的人使用的,安穩最初的本意並不是想要做那種人,他是一個對壞人比壞人更壞,對陌生人非常冷淡,對自己人特別護短的人。
自己,會把奸詐和狡猾用在那個小姑娘的身上?
安穩淒涼一笑,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張支票,在上面嗖嗖嗖地寫下了一大串零。
管他呢,自己要這錢他是不同意,不要這錢他還是不同意,不要白不要,要了自己也不會離開楚楚。
“叔叔,其實我挺喜歡楚楚的,如果說她不是出生在這個家庭裡,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喜歡。”安穩想要最後一次嘗試,“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如果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她還是出生在了這個家庭。”水年華冷聲說道,“出生在了這裡,她就只能尊重這樣的選擇。”
“你不能代表她,她會有長大的那一天,你這樣做會不會太自私了一點,她算什麼?你知道她在想什麼嗎?楚楚已經十八歲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是小時候你隨意塞給她一個玩具就行的孩子了!”安穩冷聲說道。
水年華笑了笑,身子往後面一靠,以一種極不尊重人的方式坐着,看着安穩說道:“你又懂什麼?和她在一起,你養活得了她嗎?她一個月護膚的錢,都夠普通家庭一年的花銷了,你能夠做到嗎?”
“你不是害怕我養不起楚楚,”安穩盯着水年華沉聲說道,“你是害怕我變成另外一個你吧?”
水年華立即坐起了身子,陰沉着臉色怒聲吼道:“來人,送客!”
安穩站起身子,把支票丟在了水年華的面前,輕笑道:“這張支票還是留給你吧,以後我還會再給你一張,希望那個時候我們不像現在這樣關係這麼緊張。”
最終還是談崩了,安穩一邊笑着一邊離開了中南集團,雨下大了,他沒有打傘,也沒有叫車,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走在雨中。
不知爲何,此時此刻安穩的心情反而靜了下來,這場大雨淋溼了他的身體,同時也把他心中之前焦躁不安的火焰給澆滅了。
之前看不透的很多事情,此時忽然間就明朗了起來。
安穩知道遲到都有這麼一天,只是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和水年華的談話,更加堅定了安穩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決心。
只是這件事情之後,他很可能就要離開學校了,還真是讓人有些憂傷。
看着樓下那個小黑點逐漸消失在雨中,站在中南集團最高層的男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