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已經聽不清齊承安的話了。
他腳底生風,一個箭步就衝到了謝雲燼的身前,閃爍的眸光好像是在打量什麼稀有的神物一般,“主子?真的是你嗎?玄風不是在騙我吧?”
“怎麼?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平和的語氣裡帶着淡淡的威壓感,元武先入爲主,一口咬定謝雲燼就是從前的主子,原地又蹦又跳的道:“太好了,主子回來了,回來了!是主子!”
謝雲燼淡淡的瞥了一眼元武,沒做理會,但緩和的面色已經說出了心底見晴的心情。
齊承安走了上前,微眯着眸子問道:“真的?”
“齊兄!”謝雲燼標誌性的和煦一笑,衝齊承安拱了拱手,“前幾日過於繁忙,那件事還沒來得及告知齊兄。”
他故意忽略齊承安的問話,轉移話鋒,瞬間就將齊承安的注意力吸引開來。
齊承安眸光一閃,拉着謝雲燼就走進屋裡,“走,我們進屋說!”
謝雲燼在擡腳的一瞬,臉上漏出了淡淡的得逞笑意,還不忘對元武和玄風吩咐道:“你們準備準備,即刻出發離開金井鎮。”
“是!”
謝雲燼既已恢復記憶,玄風和元武自當也變回了從前的護衛。
對主子的吩咐從不過問,百分百的順從。
倒是齊承安微微一怔,“這就走了?”
關上房門,謝雲燼劍眉微挑,反問道:“不然呢?”
“你!你果然是你!”齊承安氣得直跺腳。
不過他還是很喜歡這種與謝雲燼的相處方式。
總是拿謝雲燼沒辦法!
屁股還沒坐穩,齊承安便問道:“官銀如何了?”
提及正事,謝雲燼斂起玩鬧的情緒,正色道:“原本我們已經輸了,沈兄還在突襲那幫人的時候中了毒——”
“他怎麼樣?”齊承安一聽,關切全然寫在臉上。
謝雲燼搖頭,“應該沒事,這也多虧了崔姑娘從中掩護和照顧。”
“崔姑娘?”齊承安語氣裡透着八卦的意味,挑眉問道:“哪個崔姑娘?崔綺姑娘?”
謝雲燼默默點頭,“是崔綺姑娘,不過你能不能別扯遠了,我說的是正事。”
“好好好,那你說!”齊承安撇了撇嘴,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謝雲燼的下文。
謝雲燼將青川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對齊承安說明後,微垂的眼眸微擡,看向齊承安,“所以,齊兄對他們突然之間的暴斃,如何看?”
齊承安雙手環胸,目光直直的盯着身前的地板,頻頻點頭。
“肯定有蹊蹺啊。”
按照謝雲燼所說,他們的銀錠已經鑄造完成,還順利的運出了鳳狼山。
只要再分批取出與錢莊兌換成銀票,那這批銀子根本無跡可尋。
即便蘇城的援兵在最關鍵的時刻到達青州,可那羣人的武功皆是不凡,拋下銀子全身而退也不是什麼難事。
爲何偏偏要選擇極端的方式?
“謝兄,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是在——想要銷燬什麼證據?或者怕有活口留下,以你或者沈兄的手段會撬開那些人的口,最終查到幕後真兇?”
齊承安到底是在大理寺辦案多年,思路清晰,瞬間便接上謝雲燼的話分析着。
謝雲燼聽着聽着,大腦轟然炸響。
之前他忘記了所有,根本不記得無量錢莊。
眼下記憶恢復,他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個清瘦的面容,身披銀袍,戴上了銀色的面具——
謝雲燼豁然起身,冷喝一聲:“齊兄!”
齊承安被突如其來的喝聲嚇得身子一歪,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
“幹什麼?”
謝雲燼的面色越來越沉,腦海中所有的片段連成一線,他好似已經知道事情的所有經過了。
“我們立即出發,與沈兄匯合後,返回京都!”
“出發唄?何至於如此嚴肅啊?”齊承安狐疑的看着謝雲燼,旋即眯着眼睛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謝雲燼緩緩擡眸,對上齊承安的雙眼後,微微點頭,“具體的事情路上會對齊兄說明,眼下最首要的要儘快回到京都!”
“另,齊兄,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來配合。”
齊承安幾乎從未見過如此正色的謝雲燼,他愣愣的點頭,“你說來聽聽。”
“就當我的記憶一直沒有恢復過——”
……
寧姝始終在沉睡,爲了讓她減少一些顛簸,謝雲燼從邊境上買來許多獸皮的毯子,足足疊加了五層,才放心將寧姝抱上馬車。
齊承安坐在車窗下的矮榻上,翻了個白眼,“不怕熱嗎?”
“不勞齊兄費心!”謝雲燼認認真真的爲寧姝掖好薄毯,轉身問向齊承安,“你有必要一直賴在這輛車上嗎?”
“這話說的,我怎麼能是賴呢?還不是因爲路途遙遠,擔心你一個人無聊,所以才與你同乘嗎?”齊承安明顯是被謝雲燼下了逐客令,但他一點想下車的意思都沒有,反正正了正坐姿,繼續道:
“你不感激也就算了,還要趕我下車,你可真是沒良心!”
謝雲燼懶得與他廢話,坐在他的對面,雙手環胸的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齊承安忙道:“你別睡啊,你快給我說說,爲什麼你恢復記憶的事情不能告知他人?”
“日後齊兄會知曉的。”
“那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謝雲燼輕呼了口氣,“我自有安排,不勞齊兄費心。”
“別啊,那我回京了能告知我家夫人嗎?”齊承安最主要的目的是這個,齊夫人在他走之前,叮囑過多次一定要把此行發生的所有事都告知於她。
之前邊境交戰,他就已經很久沒有傳信回京了。
真擔心回京之後齊夫人因爲生氣而把他拒之門外,不讓他見孩子。
想起孩子,齊承安面色忽然暖了下來,得意的望着謝雲燼,“還有件事謝兄可能還不知曉,我可是有兒子的人了。”
這個消息着實讓謝雲燼很是意外,倏然睜開雙眼,詫異的看着齊承安鼻眼觀天的表情,“齊夫人生了?”
“是,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哈哈,我又先你一步,你可要努努力了!”齊承安的無心之言,卻戳中了謝雲燼的心頭最柔軟的一處。
他不自覺的看向牀榻上靜靜躺着的寧姝,眸色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