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1月12日，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寒冷了一些。
不過外面刺骨的寒風，卻依舊冷卻不了武田的燥熱的心緒。
身爲社會公認的精英人士，一家證券機構的銷售部長，武田每天都會受到衆多客戶的熱情接待。
是的，雖然他本質上是一名銷售，負責販賣自己的金融產品。
但在供不應求的市場背景下，武田儼然已經處於交易活動中的主導地位。
由他推銷的證券股票，往往都會給客戶帶來豐厚的收益。
憑藉這些豐功偉績，武田幾年來在證券市場混的那叫一個風聲水起。
頂着寒風，西裝革履的武田風度翩翩的走進了，東洋證券的交易大廳。
“武田桑，您可來啦。前些天說好會有一些長信銀行的增發股票流出來，這次請無論如何也要幫忙拿下。”
剛剛進門，一位戴着眼鏡的中年人就殷勤的走了過來。
他嘴裡打着招呼的同時，還不着痕跡的把一張銀行存單塞進了武田的口袋。
眼神微微一瞥，大概千萬日元左右。總算有長進了，武田嘴角揚起笑意。
“八木桑請放心，這次長信增發的股票有不少，我們東洋證券已經內定了一些。
您只需要準備好資金，後面就等着盈利就好啦。”
“哈哈，那就全拜託武田桑了。老規矩，今晚銀座，武田桑可不要遲到哦~”
名爲八木的中年人笑得合不攏嘴，不過得到滿意的回覆，他也沒忘了每次心照不宣的慰問之旅。
提到銀座，武田似乎又想到了上次招待他的那位女郎。
嘖，那身段可真妙啊~
“咳~八木桑相邀，鄙人今晚一定準時赴約。”一本正經的武田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對於八木主動找上門來，武田一點也不意外。
像長信這種大手銀行，它的股票一向不愁賣。
沒看到之前對方公佈的財報裡，地產這種優質貸款業務超過了10萬億日元的規模嗎？
那可是地產哦，未來升值是妥妥的。
在樓市突飛猛進的當下，買到長信的股票，那賺錢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尤其是增發的新股，一般初始的價格並不算高，但後面漲價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這些新股就成爲了衆多機構哄搶的香餑餑，而作爲和長信有合作的東洋證券，當然也拿到了一些內定的份額。
八木後面是一家金融投資機構，聞到味的他們，立即就找上了武田。
不過初始的接觸並不順利，直到今天塞了一張千萬日元的存單。
武田才一改往日的倨傲，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開玩笑這種幾十億日元的交易，自己不搞點抽成怎麼能行？
你不買，有的是人買，武田不缺客戶。
客套了兩句，心情愉悅的武田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然而還沒走兩步，早就守在這裡的另一位客人又主動找上了門。
“武田桑，聽說信業銀行最近準備公開發行大筆金融債券？”
“嗯？”武田眼神一凝，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可不多。
不過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武田又暗道一聲難怪。
“原來是佐藤桑，您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
對方是山鹿信貸的社長，能提前知道這個消息也算情有可原。
“武田桑，咱們不妨換一個地方說話？”佐藤悄悄向武田打了個眼色。
後者看了眼亂糟糟的大廳，略一思慮就點頭同意了佐藤的提議。
東洋證券的交易大廳就像東證券交易所一樣，可以實時顯示各支股票的價格走勢。
所以很多東洋證券的客戶懶得跑交易所，就會在這裡關注股票信息。
現在才七點半還不到開市時間，但大廳內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了這裡。
避開紛鬧的人羣，武田和佐藤乘坐電梯來到樓上的辦公室。
“武田桑，信業銀行的7800億債券，山鹿想拿下2000億！”
剛進入辦公室，佐藤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目標。
“佐藤桑，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武田很驚訝于山鹿證券的胃口。
直接買下銀行債券25%的份額，這是準備入股信業銀行嗎？
聽到武田的疑問，佐藤自豪的笑了笑。
“山鹿證券正在考慮進軍銀行業，不過受限於規定，我們只能先從興業銀行着手啦。”
霓虹法律規定證券和銀行不得同社經營，山鹿證券想要進軍銀行業只能重新成立一家會社。
不過如果成爲興業銀行的大債主，佐藤有辦法繞過規定，鑽一個法律之外的空子。
可惜銀行債券一般都有限量要求，山鹿一家吃不下那麼多的份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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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佐藤知道武田有自己的門路，在他這裡或許有不一樣的收穫。
“當然事成之後，山鹿證券絕不會忘了武田桑的傾力相助。”佐藤不着痕跡掏出一張支票往前推了推。
看清上面一連串的數字，武田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一億日元，大手筆啊~
呼吸急促的武田好不容易按耐下心中的躁動，他擡起頭定定的看向對面的佐藤。
“不知貴社還差多少？”
佐藤露出笑容，“800億日元~”
800億這對武田來說也是一大筆數字，並且還恰好在他所能動用資金額度的上限附近。微微掙扎了一會，又看了眼桌上的支票，最終他還是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信業銀行嗎？我是武田…”
兩分鐘後武田掛斷電話，胸有成竹的看向靜守一旁的佐藤。
“佐藤桑，半個小時之後，線上完成交易。”
“喲西，今日之助，佐藤銘記在心！”
這次佐藤痛快的把支票推到了武田的面前，隨後起身鞠躬離開了辦公室。
看着對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支票，武田眼神中的炙熱再也掩飾不住。
拿起支票輕輕一甩，“啪嗒”悅耳的脆響，讓武田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又是一億日元的進賬，這賺錢太容易啦~
心情甚佳的武田，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空，都覺得那份灰暗自帶美感。
不過拿了錢就該幹活了，他武田一向很有信譽。
打開桌上的電腦，確認了數額、條款等信息後，武田隨手點擊了打印按鈕。
沒過兩分鐘，助理小野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過來。
“武田桑，這是您剛剛向興業銀行下的訂單，勞煩您再次確認。”
“唔~”隨意瞄了一眼，確認無誤後，武田毫不猶豫的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嘖，訂單已下，口袋中的這一億日元從現在開始就完全屬於自己了。
“再起草一份轉讓合同，這些債券半小時後轉手到山鹿證券那裡。”
“哈伊”小野拿着簽了字的合同又步履匆匆而去。
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馬上八點了，股市即將開盤。
來了精神的武田趕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辦公室內的電視機。
很快股市的電子屏就呈現在了畫面上，這臺電視機和大廳內的電子屏同步顯示股市信息。
平時武田就坐在這裡指揮手下買進或者賣出一些股票，當然他本人也是炒股大軍中的一員。
作爲證券公司的高管，憑藉一些內部消息以及靈敏的嗅覺，武田自己也在股市裡混的風生水起。
前兩天股市起起伏伏武田明智的選擇了按兵不動，不過昨天日經指數再次回暖，也讓武田的心蠢蠢欲動。
他的身家都在股市裡，不乘勝追擊一波，怎麼實現資產的膨脹呢？
隨着屏幕上的時間跳到八點整，原本一動不動的股市開始刷刷的更新數據。
果然，又在漲了！
武田想都沒想就拿起桌上的電話，“小野，加倉！加倉！資金全部動起來！這一波上漲至少持續一個月之久！”
“哈伊！”
不斷飄紅的數字，刺激的武田嗓音發啞。
按照他的預估平緩了一週的股市，也該迎來下一階段的大牛市了。
隨意看到開票盤上漲的苗頭，武田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梭哈加倉。
他幾十億日元的身家，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梭哈中贏來的。
看來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家又該翻一番了，到那時就應該離百億也不遠了吧。
想到妙處，得意的武田甚至在辦公室裡唱起了能劇。
搖頭晃腦的他，又開始懷念銀座的妙齡女郎了。
嘖，怎麼還不下班？還有也不知道八木桑那裡訂好了位置沒有？
咦，怎麼綠了？
咿咿呀呀的武田，恍惚間看到了眼前似乎閃過了一抹綠色。
等他端正好坐姿，看向眼前的屏幕時，不由直接愣住了。
這…這…怎麼都綠了？！
武田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眼花。
然而就這一會兒功夫，日經指數已經由38000多點狂瀉到了30000點附近。
“小野！小野！”武田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
“武田桑~！”隔壁聽到呼聲的小野連忙跑了過來。
“辦公室裡的電視機是不是壞了？！股票怎麼會跌？怎麼可能跌那麼多？！！”
看了眼屏幕，小野也被上面的數字嚇到了。
“武…武田桑，我也不知道…”
“那就查！立即到樓下去查！”鬚髮皆張的武田紅着眼睛，向着小野狂吼道。
“哈伊！”嚇得一抖的小野，撒腿就往樓下跑。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喃喃自語的武田轉身回到辦公桌邊，猶自不相信剛剛所看到的畫面。
然而眼神無意中再次劃過電視機，3萬點的日經指數已經變成了2萬7000點。
整個股市中所有的股票都在跌，包括野村證券、豐田、NTT等著名的神股。
“假的！都是假的！”憤怒的武田抓起桌上的茶杯，“呯！”的一下就砸向了不遠處的電視機。
隨着“轟”的一聲巨響，電視機冒出一串火花，又很快在升騰的白煙中消失。
然而這一切都不能吸引，武田分毫的注意力。
“一定是技術性調整~一定是技術性調整~”
喃喃的自言自語聲，不停的在辦公室內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