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你對白璇璣有意見?”
一碗飯吃完,江玄瑾擦了嘴,起身道:“跟我走。”
“啥?”懷玉瞪眼,“我早膳還沒吃呢!”
“話那麼多,定然不餓。”
“……”被這話噎住,懷玉哭笑不得,看他當真沒有要等自己的意思,連忙起身,抓了兩塊點心往自己衣袖裡一塞,撐着柺杖就追上去。
江老太爺正在前堂裡大發雷霆。
“你看看,你看看他寫的都是些什麼混賬話?什麼‘焱心有家國而暫無家室,恐誤姑娘終身,故以此爲憑,解除婚約’,長輩定的婚約,是他能解除就解除的?!”
江崇跪在下頭沒吭聲。
江玄瑾進去的時候,老太爺已經把江焱留的信撕完了,隨手一扔堂裡就是一場紙雪,紛紛揚揚地朝他落下來。
“父親息怒。”他道,“我已經讓人在出京的各處關口都安排了人,一旦發現焱兒,定然馬上帶回來。”
見他來了,老太爺立馬扭頭遷怒道:“你瞧瞧你教出來的好侄兒,有樣學樣,都學得清心寡慾不願娶妻了!我江家的香火是不是就得斷在你們手裡?”
江玄瑾垂眸:“您保重身子。”
“還保重什麼啊保重?”老太爺捏着龍頭杖使勁杵着地,“明日就要去白府下聘,消息都放出去了,白家也做好準備了。江焱這一跑,我們拿什麼去給白府交代!”
“兒子自當去請罪。”江崇接了一句。
“請罪?”老太爺怒道,“這是你請罪就能完了的事情?江白兩家世代的交情,不得毀在你那不肖子的手裡?外人怎麼說咱們江家?白府又會怎麼看我們江家?”
江崇爲難地低頭:“這……”
江玄瑾安靜地站着,等老太爺火氣發得差不多了,才輕聲問:“要送去白府的聘禮,可已經備好了?”
提起這個,江老太爺更氣:“還能沒備好?幾年前就備好了!但攤上這樣的不肖孫兒,怕是又得擱置好幾年!”
“擱置倒是不必了。”江玄瑾道,“給我用吧。”
“……”
老太爺不吼了,不怒了,瞬間就安靜了。
“你……你說什麼?”呆愣半晌,他愕然地看着江玄瑾,“聘禮給你用?你怎麼用?”
江崇也嚇得差點沒跪穩,扭頭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頂着衆人灼熱的目光,江玄瑾平靜地道:“還能怎麼用?自然是用去下聘,換個夫人回來。”
換個夫人回來……換個……夫人……回來?
一個哆嗦,江老太爺覺得自己可能是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出現這麼可笑的幻聽。他抓着自己的鬍鬚扯了扯,感覺到了疼,茫然地問:“你是認真的?”
“既要保住江白兩家的關係,又要保住江家的顏面,豈不是隻有這一個法子?”
一聽這話,江老太爺是真的感動啊,甚至開始有點慶幸江焱逃婚了。逃了個小的,逮着個大的呀!江玄瑾的婚事可比江焱讓他頭疼多了,江焱尚年少,玄瑾可是早該成親了!
想了想,他問:“你去娶那白二小姐回來?”
剛問出口,又皺了眉:“那丫頭瞧着是機靈,與焱兒還算合適,但你的話……”
江崇還在,老太爺也沒說得太白,心裡卻是有計較。白璇璣配焱兒已經算是高攀了,何德何能做玄瑾的夫人?就算是隨意拉扯個人過日子,他老人家心裡也難免有點遺憾。
正糾結呢,面前的江玄瑾突然道:“今日過來,還有別的事情要同父親交代。”
“哦?”老太爺坐直了身子,“你說。”
“前些日子在街上遇見了些暴民,差點被人暗算。危急關頭,有個姑娘衝出來救了我一命。”深吸一口氣,江玄瑾硬着頭皮撒謊,“那姑娘心善,救了我不求回報,也沒留下名姓,故而我未能報恩。”
“沒想到昨日宴會上,我又遇見了那姑娘,並且很巧的是,她崴傷了腳。所以昨日,我將她扶回墨居請了醫女診治,不想卻被家裡奴僕瞧見,引起了誤會,差點毀了人家的名節。”
聽到這裡,老太爺眼睛亮了:“你這說的是你藏在房裡的那個姑娘?”
“不是藏在房裡的。”江玄瑾耐心解釋,“是因爲她受傷了,所以暫時……”
“爲父聽明白了。”老太爺笑着擺手,“就是因爲受傷了而被你藏在房裡的那個姑娘。”
江玄瑾:“……”
江崇也激動了:“這麼好的姑娘,還不帶來讓父親見一見?”
“她就在外頭。”看一眼老太爺,江玄瑾想了想,問:“父親今日的藥可喝過了?”
旁邊的管家笑着回答:“還沒有,在爐子上溫着呢。”
“先端來。”
“是。”
“你還管什麼藥不藥的?”老太爺慈祥地道,“先讓人家進來!”
說着,又朝還跪着的江崇擺手:“你也先起來。”
江崇鬆了口氣,起身去旁邊的椅子裡坐下,默默揉着膝蓋。江玄瑾看管家將藥端來了,纔對乘虛點了點頭。
門外的李懷玉接到了讓她進去的傳話,抽出胳膊下的柺杖往靈秀手裡一塞,理了理衣裳便要走。
“小姐!”靈秀擔憂地喊住她,“您腳不疼麼?”
“疼。”懷玉老老實實地點頭,低聲道,“但忍這一會兒,你家小姐就能飛黃騰達,疼就疼吧!”
說着,便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端莊地跨過了前堂的門檻。
江老太爺和江崇都睜大眼盯着門口,須臾之間,就見一位翩翩佳人迎風而來,容色姣好,身姿曼妙。上前三步作福禮,禮數周到,架勢極足。
“給老太爺請安,給將軍請安。”
聲若黃鶯,無可挑剔。
老太爺樂了,面兒上雖然還端着架子板着臉,眼裡卻泛着光,上下將這姑娘打量一圈,很是滿意地點頭:“姑娘有禮了。”
江崇乍一看也覺得這姑娘不錯,可是等走近幾步,他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怎麼瞧着……有點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