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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總統套房裡,突然傳來一個暴虐中帶着陰戾的聲音。
“什麼!他醒了?”
話音一出,讓其他房間裡的工作人員手中動作都不約而同的一頓,紛紛看向那個緊閉的房門。
厚重的實木門後,是一間近百平方的書房。
佈置得典雅大氣,中規中矩。此時,房間裡只有一個男人,他背對着門,手中握着電話,剛纔那聲怒喝正是他發出的。
話音在房間擴散結束之後,整個書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彷彿,有什麼兇惡的猛獸正藏匿在其中,隨時可能衝出來,將一切吞噬乾淨。
少頃,他掛了電話,緩緩轉身,英俊而成熟的輪廓上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鏡片後,那雙深邃的眼窩裡,平靜的背後隱藏着涌動的風暴。
“來人。”突然,他沉聲喊了一句。
很快,緊閉的書房門被打開,門口站着一位同樣西裝革履,舉止優雅的男士。這個男士,雙鬢已經染霜,看上去十分精明幹練,更像是一個管家。
“大人。”他恭敬的站在門口,不敢越距半步。額頭,也微微低下,表達了兩人之間的尊卑。
“通知下去,立即收拾好一切,返回城堡。”房間中的中年男人,此時臉色已經不再那麼黑,只是語氣依舊令人發顫。
門口之人一愣,有些不解的擡眸看向房內。
似乎,他並不清楚,爲什麼決定好的行程會突然改變,最主要的是,那麼着急返回城堡是爲了什麼?
難道——是公爵大人……
心中的疑惑,門口的人並未問出口。他很清楚,作爲僕人,不能擁有太強的好奇心。只是一眼,他便垂下眼角,遮擋住了眼中的疑惑,轉而恭敬的退了出去,去安排一切。
書房門重新關上,林萊?威爾?寧的臉色再次難看下來。
他望着窗外傍晚的煙霞,口中語氣冷冽的呢喃:“我的好哥哥,爲什麼你就不能安靜的繼續睡覺,要醒來和我作對呢?居然,還把那兩個平民女人弄進了城堡,還是趁我不在的時候。”
……
伽諾菲城,夜幕籠罩之下,這座保持着復古風味的小城,已經入睡。只剩下路燈還在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烘托出城鎮的輪廓
。
它郊外的林萊古堡,此刻也陷入了沉寂之中,彷彿兇猛的雄獅入睡了一般。
一輛加長林肯轎車,與前後兩輛賓利在山道中行駛,緩緩向城堡靠近,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城堡之中,沒有驚動任何人。
最後,林肯停在了城堡的大門外。
車上的人還未下來,緊閉的城堡大門就從裡面緩緩打開,露出了一道淡淡的燈光。
車門打開,林萊?威爾?寧走下車,站在車邊,習慣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將褶皺撫平之後,才微揚着頭,走進城堡之中。
“通知夫人,明天帶着孩子們回來住一段時間。”路上,林萊?威爾?寧對身後跟着的助手交代。
助手頜首稱是。
兩人在城堡中七拐八拐,並不是朝着林萊?馬修?寧的房間而去,走了好一會,他們纔在一個房間外停下。
“你先下去休息吧。”林萊?威爾?寧對助手吩咐。
“好的,大人。祝您好夢!”助手恭敬的說完,向後退去,返回了自己在城堡中擁有的房間。
確定助手走了之後,林萊?威爾?寧纔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並隨手關門。
門後,是一間臥室。
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如果非要區別,那就只能說,這間臥室裡幾乎只有男人的東西,這是一個男人的臥室。
林萊?威爾?寧很自然的走到臥室裡的浴室,打開了水龍頭,向浴缸裡注入水。之後,又走出來,到酒櫃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輕抿了一口後,放在吧檯上,並不打算再用。
這裡,顯然是屬於他的房間。
他的一系列動作,都好像是睡前要準備的事。
洗澡,喝酒放鬆一下神經。
可是,他卻沒有更換身上的衣褲。
環顧了臥室一圈,林萊?威爾?寧終於朝着臥室裡的一扇門走去。推開門,裡面的空間很大,衣櫥裡堆滿的各種奢侈品牌的衣服。
只是,這裡依然只有男人的衣服。
看樣子,林萊?威爾?寧和妻子在城堡之中,是分開睡的。
他直徑走向一面衣櫥,將掛滿襯衣的衣架分至一邊,露出後面的板子
。接着,他伸出手指,按下板子上的一個花紋,突然,板子向後一退,又好似被控制般,朝左邊滑去,露出了背後一道階梯。
這條暗道很狹小,只夠一人通過。蜿蜒的階梯似乎是通往城堡的下方。
林萊古堡之中,居然有着這樣一個秘密通道。最主要的是,它存在於林萊?威爾?寧的房間之中。
通道顯形,林萊?威爾?寧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他一走進,遮擋密道入口的板子又自動合上,讓人看不到絲毫異樣。
林萊?威爾?寧一路向下,半刻鐘後,他走到通道的盡頭。盡頭,是一道古老的木門。木門上,還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包裹着裝飾的金屬。
沒有敲門的打算,林萊?威爾?寧來到這,心中一直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他擡起雙手,用力一推,將厚重的木門打開。
吱嘎——!
被打開的木門,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而隨之而來的,是房間中刺鼻的藥劑氣味。
林萊?威爾?寧不適的皺了皺眉,強忍着這難聞的氣味,大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壁爐的火依舊燃燒着,乾柴發出‘噼啪’的聲音,不少火星跳出壁爐,落在厚厚的絨毛地毯上,消失不見。
“你越來越不懂禮貌了。”在林萊?威爾?寧走進房間之後。房中的陰暗處,突然傳來一道沙啞得十分難聽的聲音。
從那聲音中,實在難分男女。那聲音,就好像用硫酸浸泡過一般,帶着一種濃濃的腐蝕味。
“爲什麼他會醒過來!”林萊?威爾?寧無視了對方的警告,朝着暗中的人發出強烈的質問。
可是,暗中的人,並不買賬,反而淡淡的道:“如果你繼續再向前一步,丟了性命可別怪我。”
言出,林萊?威爾?寧來勢洶洶的步伐一頓,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停在了原地。
只是,一臉陰沉的對着暗中的人,牙齒都擠出了刺耳的聲音。
他很生氣!十分生氣!
一切,本來都那麼完美!他佈局這麼久,只要最後一步完成,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獲得爵位。可是,林萊?馬修?寧居然突然醒了過來。
十幾年的計劃和付出,現在變得搖搖欲墜,他怎麼能不生氣?
“我只是感受到了有一股力量在阻擋詛咒之力,具體是什麼我還不清楚。”暗中之人再次發話。
此時,林萊?威爾?寧也冷靜下來,沉聲問道:“接下來需要怎麼做?”
暗中之人思索了一番,才緩緩的道:“你先不要輕舉妄動,回到上面,搞清楚到底是誰在暗中作怪,再計劃下一步
。”
聽完這句話,林萊?威爾?寧站在原地沒有答話。
少頃,黑暗中又飄來一句話:“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得到這句保證,林萊?威爾?寧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沉聲道:“希望你說到做到。”說完,他轉身,毫不留戀的走出了這間陰暗詭異的密室。
……
墟殿,焰守在大殿之外,仰望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纔,他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從殿中涌出,又很快消失不見。不用問,他也能知道,一定是主上在做些什麼,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打擾到主上。
房內,蓮臺之上,楚天謬盤膝而坐,雙眸輕合,傾城的五官輪廓散發出淡淡光暈,聖潔而安祥。
只是,那眉間偶爾的輕皺,破壞了這種祥和,使得那眉心妖冶的硃砂更加的妖冶,宛若血紅的寶石。
此時,楚天謬的氣息似有似無,時弱時強,整個人的氣質變得空靈虛無。
他彷彿陷入了漩渦之中,被記憶糾纏得難以脫身。
意識海中,楚天謬站在一片空白之地,在他身周,猶如龍捲風一般,飛快的捲動着數不清的記憶畫面。
那些畫面之中,幾乎都有一個穿着紅衣戰袍的桀驁女子,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拼盡全力也想要一睹她的容顏。
“你是何人?”
戰鬥結束,大地崩塌,星辰墜落,四處一片火海。了塵看到幼年的自己,初入佛域,懵懂未知,只是眼中透着恐懼的坐在大石上,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
她,好美!
雖然他師父說他是天生修佛之人,佛心堅定。可是,在遇見她時,他還是被驚豔了。
那種美,不在於五官,而是給人的氣勢。
彷彿,天底下的女子與她相比,都是雲泥之別,根本比不上她半分。
他是無意中闖入此地,目睹了驚天一戰後,卻差點丟掉了性命。若不是她……
“我叫了塵。”他凝着她朦朧的絕色,用世間最純淨的聲音回答。
了塵?
她看了他一眼,將手中武器收起,轉身離去,背影中飄出一句話:“我帶你離開。”
她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心冷如鐵的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起了憐憫之心。只是心中不願看到這個小沙彌殞命於此吧……又或是賣佛域一個人情?
她走了,他依舊被她卓越的風姿吸引,甚至忘記了從她身上散出的血腥味,曾是他最難以忍受的
。
她是誰?爲何如此強大?
畫面變化——
在那些如龍捲風般瘋狂盤旋的畫面裡,一個畫面再次擊中了楚天謬的眉心,讓他身子一震,看清那畫面的情景。
“至尊,您還記得我嗎?我是了塵!”此時,他已經長大,不再是當初的少年,而已經成爲一個青年,而她,還是當初那般模樣。
他們再次的相見,已經距離上一次有二十年。但在神佛之中,二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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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神佛二域交流,他請師父帶着他一同前往,就是爲了能再次見到她。
她轉身,冷冽的眸光落在一身僧袍的他上,眼中有些疑惑。
他一動不動的等待着,天知道那時候他的心有多緊張,哪怕是面對妖魔也從未如此害怕過。
萬一,她忘記了自己,該怎麼辦?
“哦,是你。你長大了。”平淡而冷漠的語氣,從她脣中溢出,卻讓他展露出了傾世的笑顏。
第一次,神佛二域才知道,居然有這麼一個美得讓不少神佛都黯然無色的佛子。
可是,無論四周的視線再驚豔,再炙熱,他都感覺不到。
他只知道,她還記得他。
她再一次轉身離去,而這一次,他卻無視了師父的叫喚,追隨着她離去。
畫面再閃。
其中那些過程,彷彿快速跳過。
當楚天謬再次看清畫面內容的時候,他只看到那傲視三界的女子,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與他說:“你若不悔,本尊陪你沉淪一次又如何?”
“雪飛……”突然,沉入記憶中的楚天謬,下意識的喊出這個名字。
那低喃,好像穿過了萬年的時空,終於來到了他的身邊。
隨着這個名字的喊出,那些畫面更加快速的閃動,快得根本看不清其中的內容。
楚天謬只來得及抓住幾個令他心痛,讓他恨不得毀天滅地的瞬間——
他‘親眼’看到她受到欺騙,絕望的被打入通往魔界的通道,被魔氣侵蝕。
他‘親眼’看到她爲了他,無視了神佛二域的和平,挑起了戰爭。
他‘親眼’看到她,爲了他那分不甘,率領魔軍攻打神佛二域,引發了天地有史以來,最大的浩劫。
他‘親眼’看到她,在大戰之後,鮮血染身的疲憊。
他‘親眼’看到她,再次爲了他,走入輪迴……
砰——
!
記憶化爲粉末,消失在意識海之中。
蓮臺上,楚天謬緊閉的雙眸突然掉下一滴紅似火的血淚。待他再睜開雙眼時,只見他眸中,滿是滄桑和執着。
他,怎能忘記這些事?
他的記憶還未全部拿回,可是卻足夠讓他知道自己遺忘了什麼。
雪飛,他的雪飛……原來,在萬年前,他們就曾愛得如此轟轟烈烈,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