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條斯理地說着:“快點結了案,礦山也好早點給咱賠償不是?”
“還有嗎?”
男人搖搖頭:“沒有了。探長,您要是也沒有什麼要我協助的,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本來是可以的。不過,既然我們要去樾城,把這件事情辦理完畢,你不如就在這裡等我們一段時間,順便也算是監督着我們,那樣的話,賠償款,說不定可以早點到位。”
男人立刻點頭:“那敢情好啊,那我就等幾天。萬一您又有什麼想要問我的,隨時來找我。”
“好的,那你就先下去吧!”
“好好好,謝謝探長啊!”
中年男人站起身來,千恩萬謝一番,跟着警局的探員們,離開了。
雨寶一頭霧水,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打得這是什麼啞謎,她是一句沒弄懂。
“有什麼感覺?”董斯瀚關心地問着看起來暈暈的小姑娘。
雨寶傻傻地搖頭。除了聽出來有個叫曹秦的人,在樾城出了事之外,她什麼都沒聽明白,哪裡會有什麼感覺。
但她畢竟是仙女的妹妹,此時是否應該說些什麼?
抱着認真的態度,她清了清嗓子:“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農民。不過,他很會說話。在我們農村,他應該是屬於能說會道、精明能幹的那一類人。”
董斯瀚點頭讚許,近朱者赤,這句話難怪會成爲真理。
“還有嗎?”
還有?小姑娘連忙搖頭。她已經一次性將三年要用到的腦汁都擠出來了,就想到這麼多了。
“別急,走,跟我去一趟樾城,你就會明白的。”
雨寶連忙點頭。跟着他,別說樾城,哪兒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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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城,金屬礦礦山。
這裡,是這起命案發生的第一現場。
死者曹秦,男,二十四歲,省城十屋村人。現已成家,還沒有孩子。他常年在礦山打工,收入算得上中等,養家餬口沒有問題。
礦山管理相對嚴格,雖然也會有意外出現,但極少發生人身傷亡事件。
樾城礦山的各種運營手續健全,錄用人員也都有一對一的檔案記錄,人身安全管理上更是有着嚴謹的規定。如果曹秦屬於因公死亡,礦山將依據規定,給予一筆可觀的賠償。
“由於是十屋村的人,在這裡死亡,按照我省的管理辦法,我們特別申請了跨區域偵查,但案發的地點是在樾城,情況比較特殊,原本是不會得到批准的。好在礦方也想要證明曹秦的死因,是意外還是被殺,這才利用關係,終於得到了樾城方面的同意。”
這些話,其實,小雨寶都聽得半懂不懂。但董斯瀚說得格外有耐心,每一字每一句,都很仔細,像是生怕遺漏了什麼。
接下來,警方的勘查工作正式開始。
很快地,前來勘察現場的警務人員,就在曹秦看似意外墜落的地方,發現了幾處異樣的土壤。
把浮土輕輕撥開,下面全是洇透的血跡。再繼續往下,又發現了大面積的血泊。
雖然,曹秦的死亡,看起來是意外事故,但是眼前的一切,又無法排除他殺的嫌疑。
雨寶一直跟在董斯瀚身邊,她什麼也沒有問,董斯瀚一直都主動爲她介紹着:“有目擊證人,證實曹吏開,疑似曾經在礦山出現。”
“曹吏開是誰?”雨寶從沒聽到過這個名字。
“死者曹秦的父親。”
雨寶搖搖頭,撇撇嘴:“那能證明什麼?那是他老爹,那是他親兒子。”
說到這裡,雨寶猛然恍然大悟:“難道今天在審訊室裡的那個,就是這裡死了的這個男人的父親?”
“是的。”
董斯瀚的肯定回答,讓小姑娘更加不懂了:“董探長,這是爲什麼?兒子死了,你們爲什麼要審他老子?”
董斯瀚耐性十足地解釋:“我剛纔已經說了,有目擊證人,證實曹吏開,疑似曾經在礦山出現。而且還有人無意中聽到,曹秦喊那個陌生男人父親。從而證明出事之前,曹秦正是與他的父親在一起。”
“我們描繪了畫像,目擊者能夠從數張圖片中,指出疑似曹秦父親的人,而那張正是曹秦的父親曹吏開的畫像。”
雨寶歪着腦袋想了想,還是連連搖頭:“就算這樣,那也只能證明,他來看過兒子,能證明他親手殺了他的兒子嗎?”
董斯瀚搖搖頭,重點不在這裡:“問題是,曹吏開根本就不承認,他來過樾城。如果目擊證人所說屬實,那麼他就顯然是在說謊,他就與這起案件,脫不了關係。”
雨寶覺得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那是他的親兒子,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董斯瀚搖搖頭。沒有理由,或者說,他們根本想不出理由。
雨寶轉了轉眼珠,她可以替他想幾個。
“他們父子關係很差嗎?”
“按照熟人的說法,非常好。”
“他們有經濟糾紛嗎?”
“按照熟人的說法,完全沒有。”
“他們同時看上同一個女人嗎?”
董斯瀚被成功逗樂:“目前沒有發現這樣的情況。”
雨寶兩手一攤:“那不就得了,是什麼原因,讓這個父親親手殺害了他的兒子?”
董斯瀚搖頭:“目前看,沒有任何原因。”
雨寶點頭,這就是了。“所以說,只有一個目擊證人,而且自己都不敢肯定,‘好像’這個詞,適合用來作證嗎?”
“不適合。”董斯瀚回答。
更何況,曹吏開還給予了全盤否定。聲稱那個人一定是看錯了。至於聽到曹秦喊父親就更不可能,這個證人說的簡直就是頭眼昏花之語。
沒有人能夠百分百證明,當天他們看到的,就是曹秦的父親。
當時天色將晚,勞作的礦工大多收工回到了休息地,只有曹秦和幾個人,在做一些清理的工作。
曹秦從礦山一懸崖處墜落時,身邊並沒有工友。沒有一個人親眼目睹,他當時究竟遭遇了什麼。
曹吏開四十二歲,兒子曹秦二十四歲,平日裡,父子之間的關係非常好,無話不談。沒有任何矛盾,也沒有經濟糾紛。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理由,害死自己的兒子。
幾年前,曹吏開的妻子因病去世,他和兒子相依爲命。兒子婚後,他也沒有再娶。平日裡也是自力更生,種地、抓螞蚱,自給自足,從不向兒子索要生活費。
由於他一直獨居,礦山沒有人能夠給出鐵的證據證明他去了樾城;村莊裡也沒有人能夠證明,曹秦遇害的當天,他哪兒也沒去始終在家。
據熟悉曹吏開的村民講,他能說會道,精明能幹,爲人低調謙和,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點,和周圍人相處也很融洽。
而事實上,遇害的曹秦不只是被推下懸崖,死者死前頭部還遭受了鈍器打擊,頭上共有多達七處的鈍器傷。
如果說,一位父親,竟然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結束與自己最親的親人的生命,實在令人無法想象。
基於以上原因,就連警局的探員們也都不是很相信,目擊證人的說法。
問題是,如果父親當天剛好來看自己的兒子,他大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他們是親生父子,誰也不會因爲他來看望兒子,便將孩子的死,歸咎到他的身上。
曹吏開卻抵死不認,自己曾經到過樾城。
這就讓他的身上,疑點重重。
現在,每一個警局探員都想知道,這個看似高處墜亡的現場,卻是漏洞百出,在斑斑血跡的背後,隱藏着怎樣殘酷的真相。
只有證明曹吏開到過礦山,也就可以肯定目擊證人的話並沒有錯,才能夠繼續深入審問曹吏開,找出事實的真相。
但這項工作,從一開始就進行不下去。因爲,除了不能肯定的目擊證人,警方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據。
“累嗎?”董斯瀚又關心地詢問小姑娘。他可不能讓這小丫頭累到了,否則沒辦法對那個大女子交待。
“不累。”雨寶豪邁地說道。
“那,我們就再去一個地方?”
“還要去哪兒?”雨寶懵懂地問道。辦案還真不容易,什麼都沒弄明白,就跑了一處又一處的。
“十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