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俊羽這一聲驚呼,頓時讓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被刺客逼退到牆角的二人。死死跟在侯爺夫人身邊的盧幽珊,也尖叫一聲,“大哥!快保護大哥!”
侍衛慌忙向盧恭安二人身旁撲過去,就在此時,屋檐上的刺客已經飛身而下,盧恭安本能地轉身要躲避,就在這剎那之間,一道鮮血飛濺而出——
只是那鮮血的主人卻並不是盧恭安,而是來自他身後的錢思敏。
侍衛一見錢思敏倒下,頓時慌了神,立即拼了命的上前擊退刺客。就在這時,侯爺府的侍衛也都已經趕到,將那些刺客給圍了個團團轉。
“抓活口!別讓他們逃了!”錢俊羽咬牙冷聲道,“一個也別讓他們逃走!”
被團團圍住的刺客見狀不妙,互相看了一眼,舉起手中的劍,看似是要殺出重圍,卻在虛晃一劍之後,身子猛地一陣,一口鮮血涌出,齊刷刷地倒了下去。
爲首的侍衛迅速上前,扯開一人的面罩,試探了一下脈搏和鼻息,轉過頭道:“大少爺,這些人已經全部服毒自盡了!”
“仔細查探一番他們的身上,看有沒有什麼標記!”命令完畢,錢俊羽轉頭看向錢思敏的方向,“二弟,你沒事吧?”
盧淨初也已經跑到了盧恭安的身邊,“大哥,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盧恭安安撫她道,也看向了錢思敏,“方纔多虧了二表弟,否則我現在恐怕已經要成爲刀下亡魂了。”
錢思敏半蹲在地上,手裡的劍撐在身前,受傷的手臂上,傷口還在往外汩汩的滲着鮮血。
臉色有些蒼白的盧幽珊走到錢思敏的身邊,“二表哥,你怎麼不說話?”
侯爺夫人也急匆匆來到了受傷的二兒子身邊,心疼地看着他流血的傷口,“敏兒,母親已經命人去找大夫了,你再忍一忍,大夫馬上就來了。”
見錢思敏一動不動,侯爺夫人心裡又是一陣心疼,手掌輕輕攙扶住錢思敏的手臂,“傷口一定很痛吧敏兒,來,母親先攙扶你回房間休息。”
不碰還好,侯爺夫人這一攙扶,先前還穩穩當當蹲着的錢思敏,竟然身子一歪,便倒向了一旁——衆人這纔看清錢思敏的臉,頓時都急急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錢思敏的臉色一片青紫,嘴脣卻白的可怕,身體已經僵硬成了一塊木板,動也不能動,只有一雙眼珠還在艱難地轉動着,有白色的細密泡沫,從他的口中不停地吐了出來。錢思敏的眼珠吃力地轉動着,像是想要說什麼,牙齒卻緊緊咬在一起,根本開不了口。
“敏兒!”侯爺夫人一聲驚呼,錢思敏現在這樣子,分明就是中毒了的跡象,“敏兒你不要嚇母親,你不要嚇母親呀!”
錢思敏死死地咬着牙齒,一雙眼睛咕嚕嚕亂轉,最終死死地看向錢俊羽,再也沒有移開視線。
“二弟,你想要跟大哥說什麼?”錢俊羽蹲下身,目光顫動地看着錢思敏。
錢思敏拼盡了全身的力氣
,而然從他喉中擠出來的,卻只有微弱的氣音。誰也聽不明白這氣音想要表達的是什麼,誰也不會知道,他現在最想要做的,是跳起來問一問自己這最信任的大哥,爲什麼會對自己下毒手!
是大哥告訴他,他們要利用這場刺殺,栽贓到盧家頭上,讓他們從此再無翻身之力。也是大哥告訴他,爲了不至於讓人懷疑到侯爺府的頭上,需得讓他用一次苦肉計,受些不必危及性命的皮肉之傷,才更加顯得可信。
因此,當身後那一劍刺來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有懷疑,更不曾躲避,他相信他的大哥不會害他!那一劍也的確沒有刺中他的要害,只是從他的手臂劃了過去。可他萬分信任的大哥卻沒有告訴他,這劍上是被抹了毒藥!
當那一劍劃下來的時候,毒素便在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全身,速度之快,讓他連錯愕的時間都沒有!
沒有人看得出錢思敏目光中的質問與憤恨,除了錢俊羽。
他低聲安慰着面容儼然已經變成一個怪物的錢思敏,眼底深處卻閃爍着一片森冷寒光。
他怎麼會猜不透錢思敏現在的心裡是有多恨他,可這又有什麼用?倘若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只讓他受了些輕傷,侯爺府的嫌疑哪裡會如此輕易就能夠洗刷乾淨?
他已經受夠了錢思敏的連累,像這樣一個無用的二弟,能夠在他這次的計劃之中,成爲他的一塊如此完美的墊腳石,已經是他此生最大的價值!至於他的命能不能保住,又有什麼要緊?
看現在這情形,就算他運氣好,真的等到了一個妙手神醫,就算爲他保住了性命,將來也會是一個口不能言的廢人。這個秘密和被帶進了墳墓之中也沒什麼兩樣,這輩子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實際上是他錢俊羽所爲!
錢俊羽的眼底抑制不住地劃過一抹森冷笑意,面上卻痛苦非常。然而就在他們幾米開外的距離,錢亦清的面色卻在忽然之間浮現一抹驚愕,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大哥與二哥,眼皮突的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面色隱隱有些發白。
望着錢思敏的模樣,盧淨初眼底劃過一抹錯愕,隨即眉心微微壓低,錢思敏受傷着實蹊蹺。剛纔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刺客是從屋檐上飛身而下,這些刺客的身手全都非同一般,手中的劍明明是對準了盧恭安,最後傷到的人,又怎麼會是錢思敏?
與其說是誤傷,倒不如說,那看似瞄準盧恭安的一劍,本就是衝着錢思敏去的更爲恰當!
盧淨初銳利的目光掃過四周,庭院中現在也有被刺客刺傷,卻並沒有丟了性命的人,除了錢思敏,其餘受傷的人,卻再沒有一個呈現中毒的跡象。這一劍,簡直就好像是擺明要奪了錢思敏的性命!
戒備森嚴的侯爺府之中,忽然出現的大批刺客,明明不該受傷,卻中毒身亡的錢思敏,這一切都着實怪異到了極點!
一絲不詳的預感沿着盧淨初的心頭蔓延開來,難不成侯爺府的這場混亂,又是衝着他們盧府而來?
侯爺夫人懷抱着中毒的兒子,面色悽然地四下打量着,在看到大夫的時候,眼底瞬間迸射出一道希冀的光,“敏兒!你再撐一下敏兒!大夫來了,我的敏兒不會有事的,我的敏兒不會有事的!”
大夫已經揹着藥箱跑了過來,顧不得行禮,附身查看着錢思敏的情況,然而,還不等他將銀針刺入穴位,錢思敏口中的白色唾沫便迅速涌出,身子咯咯地劇烈抖動着,瞪大的兩隻眼睛狠狠一翻,身子一僵,便再也沒有了氣息。
大夫連忙在錢思敏的穴位上連扎幾針,然而已經是迴天乏力,再也沒有了作用。
錢思敏就這樣斷了氣息,侯爺夫人硬生生抱着兒子的屍體哭暈了過去。侯爺府的庭院之中一片混亂,見到兒子在自己的眼前嚥了氣,侯爺也一個站立不穩險些暈厥。
屍體七零八落地躺着,受傷的賓客抽泣呻-吟聲交雜在一起,原本清靜的侯爺府,如今竟比菜市場都要吵鬧。
侯爺用力攙扶着暈過去夫人,雙目含淚,一時間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眼眶微紅的錢俊羽,將眼底的那一絲冷笑藏好,面色悲痛地開口道:“父親,您還是先陪同母親去歇息片刻,這裡暫且由我來安排。”
侯爺混亂地點着頭,喪子之痛何嘗不是令他痛不欲生!?在下人的攙扶下,他木然地攙扶着自己的夫人,腳步踉蹌地向遠處走去,視線再也不敢多看地上的錢思敏一眼,生怕會讓自己心痛到極點!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錢俊羽衝着衆人拱了拱手,聲音悲痛,卻不失沉穩,“這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令諸位賓客們受傷,全因我們侯爺府防範不力,待處理完二弟的喪事,我必定會一一登門向諸位致歉!”
“發生了這種事,讓大家都受了驚,原本應當讓大家現在便回去各自的府中休息,可這次的刺客出現的實在蹊蹺,今天又有兩位殿下在場,這刺客的目的究竟是爲何,實在讓人不敢輕易斷定。”
“儘管有些爲難大家,但也請大家諒解。”錢俊羽沉聲道,“在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之前,還望大家誰也不要離開侯爺府!”
錢俊羽的話一說出口,原本收到驚嚇又驚又惱的賓客頓時炸了鍋。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在懷疑,是我們之中有人跟刺客勾結!?”李家夫人的女兒受了傷,她本就驚慌氣惱到了極點,現在一聽錢俊羽這話,頓時便忍不住開了口。
“我們人是在你們侯爺府受的傷,沒讓你們侯爺府給一個交代已經是寬容,你竟然還硬要把我們軟禁在這裡!?”
“軟禁二字實在是誇張了。”錢俊羽耐心道,看向和李家夫人持相同意見,滿心憤怒的人,“可李夫人有一句話說的不錯,這刺客……十有八九正是和今天在這裡的其中一人有所勾結!”
“我也很想讓諸位早早回去,可眼下這些刺客是誰的人,這件事一刻沒有查清,你們就一刻不能離開。”錢俊羽搖搖頭,面色很是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