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將軍的臉色瞬間青綠一片,虎符可是他親手放到盒子裡的,現在怎麼會從盧百之的身上掉出來!?
盧百之更是愣怔住了,他連碰都沒有碰過虎符,難道說……盧百之一個激靈,心底盡是一片不敢相信。他知道盧淨初是有幾分小聰明,可這一路上過來,她的小聰明,怎麼可能有法子把虎符調換在他的身上!?
“柴將軍,掉出來的那東西,好像就是你們在找的虎符吧?”盧淨初悠然道,“二叔是文官,倘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文官私自藏匿盜用虎符,可是要殺頭的重罪啊。更何況,二叔又是監守自盜,更是罪加一等,只怕是抽筋扒皮都不夠吧?”
“不過二叔你也真是好本事,自己盜用了虎符,還要嫁禍在自己人的頭上,來一場大義滅親,也好讓人不懷疑你。”盧淨初冷冷笑道,“只可惜馬腳還是露了出來。柴將軍,偷盜虎符的人就在這裡,你怎麼還不把他拿下!?”
盧百之死死地盯着盧淨初,頭上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她說的話句句屬實,虎符從他身上掉出來這件事,一旦被皇上知道了,到時候可真的是要殺頭的重罪!
現在這情勢看起來,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他監守自盜,偷拿了虎符,又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來誣衊了自己的侄女,以換取自己清白!
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柴將軍更是意料不到,眼下的他也是騎虎難下,他興師動衆的帶了人來,先前說的也是氣勢十足,然而現在那用來栽贓盧淨初的虎符卻跑到了盧百之的身上。
盧淨初說的字字鏗鏘,又讓人無法反駁,柴將軍僵硬的抿着脣角,掌心已經滲出了一絲汗珠,難道他現在真的要轉頭把盧百之給抓起來麼!?倘若真這麼做了,他又改如何回去同五皇子交代!?
盧百之手中攥着虎符,目光陰沉,半晌過後,一道猙獰殘忍的寒光從他的眼底迅速劃過,他望了一眼柴將軍,繼而冷笑擡頭,卻是先衝着錢亦清開了口,“亦清侄兒,這件事只怕還要花一段時間來處理,日頭漸漸高了,侄兒還是先去你姑母那歇息吧。”
錢亦清視線略略一挑,隨即便隱約明白了盧百之的意圖,當下便笑了笑,衝盧百之裝模作樣地道了聲謝,轉身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是盧家的渾水,他只是爲了看熱鬧才留下這片刻,等熱鬧看夠了,也實在沒必要親自來淌一趟渾水。
錢亦清一走,盧百之那陰冷的目光立即便轉回到了盧淨初臉上,脣角的笑意之中盡是譏諷,“柴將軍,反賊實在狡猾的很,被我們從房間中搜出了虎符,不但抵死不認,還妄想要栽贓誣衊到我頭上來。現在已經證據確鑿,既然反賊定要反抗不從,那就只有立即射殺了!”
柴將軍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要隱瞞一件事,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所有知情的人都能永遠閉上嘴。眼下這院子裡,除了那個忽然衝出來的紅衣服男人,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功夫。只要命令他們把箭射出
去,就憑那一個人自然也抵擋不了如此猛烈的箭雨。
到時只要把他們全部射殺,事後再將自己帶過來的這些人,全都神不知不鬼不覺的殺掉,之後回到皇上面前要如何解釋,還不都是任憑他們的心意?
一絲布滿殺意的冷笑也浮現在了柴將軍的臉上,他緩緩點頭,“不錯!反賊既然抵死不從,又妄想誣衊朝廷命官,自然應當射殺!”
“若有其他違抗者,一併射殺!”盧百之咬牙切齒地道出這一句,眼中除了那要將他們斬草除根的恨意,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絲毫的情緒,他近乎瘋狂地猛一揮手。
盧淨初面色一寒,凌厲目光直直射向盧百之,“二叔現在是要殺人滅口麼!?二叔一貫厭惡我,可現在二叔是要狠了心,連對你有養育之恩的老夫人也一起射殺了嗎!?”
“倘若二叔你真的已經狼心狗肺到了這個地步,選擇是你做的,到時可千萬不要後悔!”盧淨初的聲音似冰珠一般砸在地上,字字句句都透着一絲森冷寒氣。
老夫人大張着嘴巴,被盧淨初擋在身前,她所能夠看到的也就只有盧百之那半張猙獰的臉,兩行滾燙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滾落,一字一句,心痛到了極點,“百之,你當真是連母親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了嗎!?我對你這麼多年的養育,就換來了你的深仇大恨嗎!?”
老夫人一開口,盧百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猶豫,而最終,還是他的自私佔了上風,今天勢必是隻能活下一方了,他只能選擇讓自己活下去!
冷笑一聲,盧百之陰鷙地看向老夫人,面容之中已經有了幾分扭曲,“倘若不是大哥死了,你別無選擇的話,會對我這樣一個庶子這麼好嗎!?你肯把我養大,無非也是因爲我只不過是一個庶出,一個在你心裡什麼都不配得到的庶出!”
“你對我什麼時候有過真正的關懷!?什麼時候有過!?恆兒他死了,就是死在了你這白班疼愛的嫡出孫女的圈套中!可你做了什麼!?你連替恆兒討回公道的半點打算都沒有!只是因爲在你心裡恆兒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庶出,他不配得到你這個祖母的關懷!”
盧百之的眼睛漸漸浮起一抹赤紅的瘋狂顏色,“只要一想到恆兒的死,我就無時無刻不想把這個小賤人撕個粉碎!恆兒死後你這個祖母又做過什麼!?除了護着這個小賤人,你何曾主持過一絲公道!?恩情……你對我們何時有過恩情!?”
“你們從未把我們真正當過盧府的人看待,我又何嘗需要對你們念及什麼情分!?”被恨意催燒到熊熊燃燒的怒火,已經讓盧百之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狠狠地揚起手,帶着一絲道不出的痛快狠狠揮下,“給我殺!殺!”
在盧百之瘋狂舞動的手臂,落下的那一瞬間,鋒利的箭雨立即鋪天蓋地閃着寒光落下,銳利的箭頭劃破了沉悶的空氣,帶着呼嘯的風聲與勢不可擋的銳氣,在眨眼之間便刺穿了人的皮肉骨骼。
一
時間,向來寧靜的清寧院血花四濺,刺鼻的鮮血流淌了滿地,一地死狀悽慘的屍體圓瞪着眼睛,臉上寫着的盡是茫然不甘。以往鳥語花香的院子,在這瞬間便成爲了血肉模糊的修羅煉獄!
當利箭刺穿一人胸膛時,一抹滾燙的鮮血飛濺到了盧百之的臉上,盧百之猙獰瘋狂的神情尚未散去,就已經凝結在了臉上——“誰!?什麼人!?誰!?”
那一片閃着寒光的箭雨,的確是伴隨着他一聲令下灑落,只不過被箭射穿的並不是盧淨初他們,而是柴將軍帶來的這些人。他們一個個都死在了從天而降的箭雨中,手裡的弓弦都還沒有來得及對準目標,就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
盧百之的臉色頃刻間便灰白到了極點,只有一雙越發猙獰的眼睛透着一抹陰森的暗紅,活脫脫就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死人一般!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死的會是他的人!?盧百之的呼吸都下意識地停頓住了,那一雙赤紅的眼珠轉也不轉地盯緊盧淨初,他沒有辦法相信她還好端端站在眼前的這個事實,他沒有辦法!
輕蔑地掃一眼盧百之,盧淨初冷笑一聲,“我早就提醒過你,是你不聽。”
血液的味道刺激了盧百之,讓他連最後一絲理智也失去了,他攥緊的拳頭上,青白的關節都已經凸了出來,他尖嘯一聲,拔起屍體上的一根箭,只是還沒等他邁步向盧淨初衝出去,便又見她譏諷一笑,沉聲道:“我勸二叔在衝過來之前,還是先擡頭看看這四周。”
“若是二叔不怕被射得滿身血洞,那就儘管放馬過來。”盧淨初冷笑着,頗有幾分挑釁地看着盧百之,“二叔何不看上一看?”
“盧、盧大人!”柴將軍一擡頭,脖子頓時像是僵硬住了一般,“且不可輕舉妄動!”
腦子還有些混沌的盧百之,動作很是機械地擡起視線,只一眼,便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了全身
在清寧院的院牆上,此刻已經圍滿了一圈手持弓箭的人,剛纔的箭雨便是他們射下的,而現在,他們手裡的弓箭上,又架上了新的利箭,每一支閃着清冷銀光的箭頭,此刻都一言不發地對準了他。
倘若他們鬆開了手裡的弓弦,不出眨眼之間,盧百之的身體就會被活生生射成碎片!
盧百之的動作僵住了,冷汗瞬間涌遍了他的全身,非但不敢再上前一步,就連大氣都不敢出,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看到那突然出現的一圈弓箭手,又看看面前氣定神閒的盧淨初,老夫人恍惚明白了什麼,那方纔高高提起的心又飄飄忽忽落了地,“淨初,這些人是……?”
老夫人的話音剛落,一聲輕笑便從遠門處傳了過來,“老夫人不必道謝了,本王時常來到府上叨擾,如今得知盧府有難,恰好又只是舉手之勞,豈有不幫的道理?”
“謹王爺?”老夫人擠了擠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