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達裝模作樣去附近轉了一圈回來,聽聽車廂內悄無聲息,估摸着已經雨過天晴了,這才跳上馬車,大聲道:“大人,坑已經填好了,現在小的要出發了,大人和陳姑娘小心。”
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穆恆挑開窗簾望了望:“到了。”
陳敏兒下車一看,只見眼前一座白牆黑瓦,古樸清雅的建築,月洞門上寫着“香雪海”。
“這裡有梅花?”陳敏兒問。
穆恆故作神秘:“進去就知道了。”
穆恆牽着她入院,走過雕花迴廊徑直來到一座小樓,小樓裡早早就生起了炭火,暖意融融。
“這是誰的宅子?你的嗎?”陳敏兒新奇的打量着這裡的佈局擺設,只是與京城的風格不同,大有江南婉約的韻味。
“我的,三年前與敬國公家的大公子打賭贏來的。”穆恆挑眉,頗有些得意的神色。
“你還會賭術?”陳敏兒頗感意外,認識他大半年了,頭一回聽聞他有不良嗜好。
穆恆訕然:“你別想岔了,我們賭的是馬球,得了這院子後我也沒大在意,加上軍務繁忙,就一直閒着,只幾個僕人在這邊打理。這幾日一直在想尋一個清靜之所,便想到這了。”
陳敏兒很是無語,窮苦人家茅屋都住不上,這些富家子弟,卻隨便拿這麼大座院子當一場球賽的賭注,真是奢侈。
說話間兩人上了三樓,臨窗的小圓桌上,擺放了水果點心並一壺美酒。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我沒覺得有什麼新奇的。”陳敏兒有些失望。
穆恆笑了笑:“你過來。”
穆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
陳敏兒舉目遠眺,立時連呼吸也停滯住,這是怎樣一片景色,漫山遍野的梅花,如海盪漾,如雪滿地,那期間點綴着的紅豔與碧綠,恍若妙手丹青,不經意調出的色彩,又似江南最巧的織女織出的雲錦,不着痕跡渾然天成,美的令人窒息。
香雪海,此乃名副其實的香雪海。
“太美了,沒想到此處別有洞天。”陳敏兒由衷讚歎,適才一路行來都不曾發現這片香雪海。
“我也是才知道,這座院子還包括了這片梅林,現在想想,真是賺大了,難怪敬國公世子當時的臉那麼臭,想來是心疼極了。”穆恆笑道。
“夢裡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凜冰霜。如今白黑渾休問,且作人間時世妝。”陳敏兒被眼前景色吸引着挪不開眼,心頭浮起一首詩,便自然而然輕吟出聲。
穆恆眼中閃過一抹訝異,旋即笑道:“沒想到你還會念詩。”
陳敏兒心中窘迫,一時忘形露餡兒了,要知道沈心彤不僅精通醫理,詩詞歌賦也是拿手的,但陳敏兒出身農家,會醫術已經很讓人意外了,還會念詩不是太奇怪了嗎?陳敏兒嬌笑道:“你當我只會背醫書麼?聽說那位方小姐是個才女,我總不好差她太多,所以最近補了補詩詞,以備不時之需,今兒個可不就用上了麼?”
看着她自然流露出的小女人的嬌媚與狡黠,穆恆原本平靜的眸子裡微微有了波動,心底浮起異樣的情緒,有些驚喜,還有些感動。
他扶住她的手臂,眼神變得幽深,那眸底的柔光濃醇若陳年的美酒。
“你不用跟她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我眼裡都比不上你的一根銀針,我喜歡看你治病時沉着冷靜的眼神,喜歡看你跟我鬥嘴時兇巴巴模樣,喜歡你的正義,喜歡你的溫良,喜歡你偶爾的狡詐,喜歡握着你微涼的手,喜歡聞你身上淡淡的藥香,喜歡你的一切的一切,我只喜歡你這樣的,所以,你真的不用跟她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