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改好了嗎？”她乾脆問向萊奧納多。
沒想到她還真問對了，劇本就在他的手裡。
萊奧納多從包裡掏出打印好的劇本遞給她：“你看看吧。我先看了一遍，感覺你標註的那些地方都做了不錯的修改。如果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咱們再談談。”
以他對劇本的看法，和之前那本比起來這本明顯要更加精彩一些。去掉了原先劇本里幾處突兀的地方，又加重了一些衝突。故事的整體還很完整，但質量何止上了一層？
萊拉接過了劇本。
而在她看的時候，安德魯像是在等待行刑一樣緊張得呼吸都不順暢。
萊奧納多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好笑：“你緊張什麼？”
“我哪、哪有緊張！”安德魯嘴硬地抹了把冷汗。
萊奧納多從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她又不會吃了你，至於這一頭的汗嗎？”
安德魯默默地擦了擦額頭，柔軟的紙巾瞬間就被汗滴打溼，那麼明顯的痕跡他就算想否認也有點張不開嘴。他也不想這麼慫呀！可面前是萊拉·莫蘭！是活着的好萊塢傳奇，是註定要被人拍紀錄片懷念的那種人。能被她看自己寫的劇本，簡直太榮幸了好嗎？
其實，如果他們提前把劇本給萊拉看，來到之後直接講劇本相關的事情，他還不至於這麼緊張。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等在這裡，等待她看過之後發表意見，那就有點太折磨人了。
安德魯實在不希望從自己偶像的口中聽到劇本寫得很差之類的話，他花了那麼久精心修改，自認已經做得足夠完美。如果這樣還不能讓她滿意，他很懷疑自己還會不會有信心在編劇這條路繼續走下去。
萊拉卻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她此刻的注意力全被劇本吸引住了。這個劇本她看了幾個月，也細細地標註過，算得上對整部劇本已經很是瞭解。
而這一次再看，更深的理解也隨着閱讀傳進腦海中。對於她這樣的導演來說，看到的句子會變成圖像呈現在腦子裡。不是單純地看一個故事，而是直接構造一個世界，讓那些活躍在紙張上的角色被賦予真正的靈魂。
一個電影劇本其實並沒有多少字，換成中文字的話，可能三到五萬就可以了。英文的字符要比中文更佔地方，精簡性也要差一些，大概劇本會厚上三分一甚至三分之二。
但就算這樣，一個劇本粗略看上一遍的話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萊拉看得就很快，半個小時的時間差不多都足夠她細緻地過濾一遍了。而當她放下劇本，就聽見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擡頭也知道聲音是從誰的口中傳出來。萊拉禮貌地沒有對此發表意見，只當沒聽見，如果忽略掉安德魯漲紅的臉色，會議室裡的氣氛還是挺不錯的。
“怎麼樣？”萊奧納多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看法。
萊拉想了想，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挺好的。我希望改動的地方都改得很不錯。”
安德魯緊張地看着她，並沒有因爲她的肯定而鬆懈下來，因爲在他的記憶中，一般這樣的話後面都會加一個“但是”！
然而那個“但是”卻並沒有跟隨萊拉接下來的話冒出來，而是聽她直接說起劇本中的不足或者理解錯誤的地方。
“這裡的處理還有些生硬。”萊拉用筆在劇本上將一段劇情劃了下來：“如果你這麼做，確實可以讓劇情的衝突更加重，同時也會造成不少觀影者的不快。”
安德魯聽她說起劇本，人也終於從緊張中掙脫出來，被帶入了劇本的世界。
她的話讓他不解：“我們的劇本講的就是一個充滿衝突的故事，需要去在乎觀衆的感覺嗎？”
在他看來這明顯就是一個衝擊獎項的劇本，像這樣的劇本除了可以揭露世間的陰暗面，可以把各種衝突表現出來警告世人外，應該沒人會在意它的票房吧？或者說根本不會有人期待它能取得多少票房。
萊拉搖了搖頭：“當然需要。不要忘了你的電影是給誰看的，如果觀衆對電影不滿，你覺得他們還會喜歡你嗎？同樣的劇情只要換一種方式就可以被觀衆接受，那麼爲什麼不去做呢？在我心裡，並沒有什麼藝術片不需要票房，商業片不需要口碑的規則。既然要拍，就要拍到最好，那纔是我的宗旨。”
安德魯看着她，連自己的嘴下意識地張開也沒有察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爲什麼她的電影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爲什麼她可以把任何電影拍出很賺錢的成績。她說的沒有錯，同樣的情節，只要用不同的方式進行加工，就可以讓觀影者有不同的感覺。難免又爲什麼不爲觀衆考慮一下呢？
“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萊拉看着他，繼續道：“你是一個作家，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劇本可以創造出更好的利潤嗎？在商言商，如果連這種劇本都可以拍出商業片的成績，你覺得你的劇本會不會受到更多人的喜愛？”
在好萊塢，沒人會不喜歡可以賺錢的劇本。哪怕不是賺大錢，只要能賺個小錢也會有一堆人搶着去。
安德魯被她說得心臟急跳。是啊！他不該把劇本賣出去就滿足了。虧掉的劇本和賺錢的劇本造成的影響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劇本的意義是什麼？不只是一個有內涵的故事，還要能創造利潤！
換句話說吧，如果是同樣有內涵的故事，你是想要用低廉的價格買不會賺錢的，還是多花幾倍的價格去買能有不錯票房的？
萊拉就是這個意思，同樣是寫一個故事，在不傷害故事脈絡和主題的情況下，爲什麼不寫讓“顧客”更滿意的電影？
“您說的對！”安德魯猛點着頭。他相信，今天的這次交流絕對會對他未來的創作人生產生極其重要的作用，如果在未來他將成爲一個出色的作家，那一定是萊拉給他的啓示！
“如果換一種描述方式，您看這樣行不行？”他說出了另一個方式，在劇情沒有改變的情況下，以另一種敘述方法將原先會造成觀衆不舒服的地方替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