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瑾萌回到家裡笑嘻嘻的往張翠蓮身上蹭，她從來都沒有請過家長。因爲向來都是舅舅派人過來聽聽到底又惹了什麼禍，胡瑾萌以前看着別人的家長當衆打孩子還挺羨慕的。
這會兒看見張翠蓮來了，什麼都不問先是護着她。堅信她不是惹事兒的那一個，讓她心裡頭不知道多高興。
“現在才知道溜鬚拍馬，是不是晚了點兒？”張翠蓮笑着對身後像是小貓兒一樣乖的胡瑾萌溫柔的說道。拍了拍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想了想還是告訴胡瑾萌：“我把今天的事兒告訴你舅舅了！”
胡瑾萌沒有意料中的害怕擔心甚至是跳腳，鬆開環着張翠蓮的手不在乎的嘟囔道：“說就說唄，他肯定問你需要多少錢是吧？”
張翠蓮驚訝的點了點頭：“這你都知道啊。看來你挺了解你舅舅的行事作風嘛！”
胡瑾萌撇撇嘴：“我還不知道他，只要錢能解決的事兒對他來說都不叫事兒。”
見到胡瑾萌一臉得意，張翠蓮笑着逗她：“那有一樣你肯定是猜不着了，你舅舅明天就要過來了。”
胡瑾萌小臉繃不住了，呆立在那裡慌張的問道：“他來幹什麼呀？這點小事兒不是已經處理了麼？”
張翠蓮攤攤手：“不知道，明天我問問他吧。”整個晚上胡瑾萌都神色不安，康康跟她說話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樣。董麗華冷眼旁觀偷偷地跟張翠蓮說道：“看來這個孩子還是怕她舅舅呢，你瞅瞅給她嚇成了啥樣了。”
張翠蓮笑而不語，她早就知道胡瑾萌對穆晉南又想親近又害怕。心裡頭也納悶穆晉南來了又能怎麼樣，想起電話裡他無奈的口氣。張翠蓮還覺得不服氣呢，什麼叫做裹亂？會不會說話啊！
穆晉南接到張翠蓮的電話，聽完之後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說你跟班主任起了爭執？然後找校長評理？”
張翠蓮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了，這個趙老師不公公平明擺着是欺負胡瑾萌。一個老師既然知道學生家裡的情況，我們是不需要讓她特殊照顧。但是也不能因爲大人的事情牽連到孩子啊，她那是什麼人品啊。怎麼地，還得我做低伏小道歉然後呢？班級裡的同學會更加欺負胡瑾萌，再說我也不能姑息這種小人行徑啊。什麼玩意兒啊！”
校長出馬一個頂倆，張翠蓮不服氣的想着剛纔胡瑾萌回來說的話。說趙老師在晚班會上批評了她們五個，但是隻讓那四個女生寫了檢討書。還有就是罰白雪連續做值日生兩個星期，算是給她出了一口惡氣。
對於胡瑾萌的態度看着好像沒有變化，但敏感如她總覺得有點如芒在背的感覺。
張翠蓮纔不在乎那個呢，如果趙老師還想繼續針對她。那可不行，校長那裡還得多跑一跑，總不能讓穆晉南的銀子白花了。
第二天穆晉南中午纔到q市，見到張翠蓮先是笑着道謝。張翠蓮警惕的看着他，連連搖頭：“穆老闆，你還是別對我態度這麼友好。我總覺得要有點大麻煩，太嚇人了。”
穆晉南收起笑臉，不滿的瞪了一眼張翠蓮。看着他往前走，張翠蓮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頭追着問道：“你這是去哪兒啊？要去三中找小萌麼？不行啊，她在上課呢。”
“我們先去吃飯！”穆晉南站住轉身對喋喋不休的張翠蓮頗爲無奈的說道。張翠蓮這才意識到原來人家大爺還沒有吃飯，連忙跟上去陪着大老闆吃了一頓牛肉拉麪。
看着穆晉南仰頭把最後一口湯喝掉，張翠蓮連連搖頭感嘆：“你這樣的有錢人也喜歡吃拉麪啊。”
穆晉南從兜裡拿出一塊深藍格子的手絹擦了擦嘴角。挑眉反問：“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愛吃什麼？”
張翠蓮雙手托腮極其認真的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喜歡吃悶罐羊肉啦，牛排麪包之類的東西唄。你不是總在俄羅斯麼。”
穆晉南挑眉扯了一下嘴角，被張翠蓮看見立即問道：“你怪笑什麼？”
“我笑了麼？”穆晉南吃飽喝足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與小店裝修極爲不匹配的衣服。
“你笑了，你就是笑了而且還是一臉詭異的笑。你在笑我什麼？”張翠蓮跟着站起來，自從胡瑾萌來了之後她與穆晉南電話聯絡的多了一些。那種畏懼感漸漸減弱，如今也敢跟他嗆聲了。
“我沒笑你什麼。”穆晉南嘴角泛着淡笑：“91蘇聯解體變成了俄羅斯，可咱們這邊大多數人還是叫蘇聯。你倒是與時俱進！”
張翠蓮心下一驚，心裡暗道可不是麼十幾年之後除了一下古稀老人誰還會喊俄羅斯爲蘇聯呢？
她訕訕的說道：“這有什麼可好笑的，你笑點還真是奇怪。”
“什麼？笑點？”穆晉南疑惑一時沒搞明白這是什麼。張翠蓮惡趣道：“水有沸點冰點，笑可不就有笑點麼。有的話別人覺得不好笑可有人差點笑掉大牙。這種人就是笑點太低！”
穆晉南冷哼：“我怎麼聽着像是拐着彎罵我呢？”
張翠蓮翻了個白眼：“你這疑心病也夠嚴重的。天天這樣過日子，能開心麼？”
“開心？有胡瑾萌這個小兔崽子天天惹禍就要了我半條命，再加上你這個專門火上加油的倒不如我死了算了。”穆晉南又把昨天的抱怨說了出來，張翠蓮這下不樂意了。怎麼自己還出力不討好變成了搗亂的那個了呢。
穆晉南給張翠蓮解釋，這個趙老師一看就是個勢利眼。對付這種人光靠校長打壓那是沒有用的，還得在物質上給她一點甜頭。
張翠蓮最不愛聽這種話，她自己就是師範專業畢業的。在學校的時候也好還是出來實習，老師們都是本着對學生負責的態度去的。
雖然未必全都能做到人人平等，可這心偏的話也只可能偏心到學習好的孩子身上。對於淘氣包屢教不改的，時間久了煩了不樂意管了也是正常的。
這才1994年，社會風氣還是非常好的。就穆晉南歪腦筋多，進了新學校先給校長搞政績。現在又要去賄賂老師，企圖用點小營小利就讓老師多照顧一下自己的孩子。
當誰都貪財呢？“我們是老師，是園丁。我們的工作就是傳道授業解惑。你懂不懂啊？”張翠蓮氣急敗壞，她覺得穆晉南這種人就是擾亂社會風氣的毒瘤。
“哼！”穆晉南不以爲意的冷笑，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的看着張翠蓮那無比認真的臉：“我覺得這沒有什麼，送給老師一點心意也是體恤她照顧學生的不容易。古代的時候不也是要給老師送點什麼禮物之類的麼，人家怎麼沒說什麼呀？”
張翠蓮瞪眼：“古代的時候一個先生教幾個學生？讀書人少而且都非常的刻苦。天地君親師，老師的地位本來就很高。師父師父，那是第二個父親啊。先生嚴厲教學也是對學生好，逢年過節那也是禮數。你那叫什麼玩意兒啊？”
穆晉南看見張翠蓮較真的模樣覺得很有趣，開口逗她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酸！什麼話到你們嘴裡那都是道理了。我就是想給小萌老師一點好處，讓她多照顧小萌一些，怎麼了？”
張翠蓮激動道：“還怎麼了？不行！沒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不可能所有的老師都那麼的。。。清廉。像你這樣的，逢年過節送點禮。拿人手短老師收了就得額外找你的孩子一二。別的家長見狀也有樣學樣的送，把個別居心不良的人口味吊起來了怎麼辦？以後變成了約定俗成了，怎麼辦？”
張翠蓮叉着腰：“這學生鬧矛盾打架了，你爲了安付老師討好老師。送一點東西過去，見到老師收了你就心安理得了？明天胡瑾萌想要換個好座位，你又給老師送點東西，就得到了好座位。後天你覺得得鍛鍊一下胡瑾萌的組織能力，你再給老師送點東西換一個班長當一當。班長當得不錯，你又去給哪個主任送禮讓好選胡瑾萌當學生會主席？”
那以後呢？把個別老師的胃口吊起來之後呢？全班同學有三分之二的家長會做人都給老師送了東西。剩下那三分之一不知趣兒的，就會百般打壓？
送禮物是秉着內心的感謝，現在變成了“不送禮怕對自己家孩子不好”。這種風氣還不是你們這種家長助漲的？
“以後胡瑾萌有恃無恐，反正送點禮就能搞定還不更加無法無天了？你上學靠着送禮過去了，工作呢是不是也靠着上下疏通關係來過一輩子？有錢好辦事兒是不是啊！”
看病收紅包，上學要紅包，乾點什麼正事兒都得需要錢。這是什麼道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不是因爲最開始有人起了這樣的小心思？
先給你點錢讓我插個隊，額外給你一張卡只求你幫我安排最好的大夫。初心都是爲了自己家裡人好，可要是遇到了死不要臉的人呢？發現了一個賺錢的好途徑，厚着臉皮不給錢不辦事兒。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讓整個行業的口碑都被拉了下來。
穆晉南神色尷尬的看着張翠蓮侃侃而談，從指責他主動給老師送紅包開始引申到各種行業。說了很多現在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但卻很有道理。
“造成這樣的後果？你說，這是誰的錯？”
穆晉南低着頭嘆氣：“我的錯，我送給趙老師一點點好處居然能夠禍國殃民。確實是國家的敗類，人類的進步的剋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