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導演喜歡挑戰電影局的底線，發過去的劇本總是通不過審覈，但他們卻樂此不疲，哪怕最後拍出個地下電影。
有些人可能對此不太理解，你好好的拍商業電影掙錢就行了，何必非要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顯得你能耐？
還是故作高深？
李懷卻很能理解他們，大概就像他前世當三流業餘寫手時，總是不由自主瘋狂試探404一樣。
無他，唯手熟爾…
所以，眼見着老師曹寶平謝頂狀況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徹底離不開棒球帽時，他一點兒也不同情。
“曹老師，又去電影局了？”
“嗯…”
“您的劇本還沒過啊？這起碼改了20回了吧…”
“走開，讓我靜靜。”
“行，行，這是我的作業，您抽空看看。”
將作業放下後，李懷離開了教師辦公室，哼着小曲兒向教學樓外走去。
老曹正在準備自己的第二部長片，寫了個劇本叫《光榮的憤怒》，也不知道有多大魔力，犯了多大的忌諱，總是難以通過，他卻打定主意一定要拍出來。
大概老曹這段時間快被電影局逼瘋了，所以李懷的日子也好過了起來。
出了教學樓後，他直接向放映廳走去。
今天，傳說中的京城大颯蜜老徐，帶着自己的作品《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過來和學生們交流。
小妖精是老徐的粉絲，所以李懷也得陪着去看。
這部戲的男主角是姜紋，他先是在《尋槍》裡把小陸折騰的夠嗆，卻在老徐的戲裡受了憋屈。
所以李懷也帶着那麼一絲好奇，想要看看這個能和所有前男友處成朋友的神奇女子。
然而他剛走沒多遠，身後就傳來了叫聲。
“李懷，等等！”
李懷扭頭一看，是系裡剛留校，最年輕的劉老師，跑的氣喘吁吁。
“劉老師，您叫我什麼事？”
“主任…主任讓你去他辦公室。”
“我這段時間挺老實啊，劉老師，透露一下有什麼事唄。”
“我哪知道，反正挺急的，快去吧。”
李懷無奈，只好給小妖精打了個電話，隨後來到了系主任辦公室。
系主任姓張，文質彬彬，是教授博士生導師，李懷進來後才聽老曹說當時是這位張教授力主留下自己並定了專業課第一，所以對其十分尊敬。
“張教授，我來了。”李懷一臉笑咪咪。
張教授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
“你認識凱歌導演？”
李懷懵逼，“怎麼可能，我不認識他。”
“噢…”
張教授沉思了一下，“有個面試你去一下，記住，儘量留下，對你以後的發展有好處。”
除了這些，張教授並沒有多說，但李懷能明顯感受到他語氣的慎重。
李懷無奈，只好出門打車前往張教授給的地址。
一路上，他不停尋思着：
這位凱歌導演爲什麼好端端的要面試自己？
難道是老薑推薦？
感覺不太可能…
凱歌大導演現在應該正在籌備《無極》，這部電影可是出了名的巨坑。
雖然商業表現還行，攝影和美術也獲得大獎，但編劇可是臭到了茅坑。
一部電影，讓凱歌導演在與張國師的無形競爭中徹底落入下風，幾年都沒緩過勁來。
這個看似充滿榮耀的大坑，自己可千萬不能跟着跳！
雖然暗自打定了主意，但李懷還是充滿了好奇。
地方並不遠，就在燕影廠附近的一棟小樓裡。
來來往往有許多工作人員，也有揹着相機外出取景的，有不停打電話記錄的，也有許多人埋首於一張張圖紙中…
“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你叫什麼？”
“李懷。”
“哦，跟我來吧。”
跟着工作人員來到一間會議室，李懷終於見到了這位久負盛名的導演。
大桌子上放滿了各種資料，凱哥導演正帶着眼鏡一邊看一邊和旁邊的人交流。
“港島那邊聯繫了沒有？”
“說過了，這是他們的報價單。”
“嗯，果然是比維塔工作室便宜了不少。”
“鮑先生和葉先生呢？”
“已經打過招呼，他們會留下檔期。”
“行，你去忙吧。”
這個人離開後，接待李懷的工作人員連忙走上前去，“導演，您等的人來了。”
凱歌導演終於放下筆，擡起了頭，望着眼前的年輕人，他想起了前幾天的事…
編劇章嘆趕到京城後一臉的誠懇，“導演，您這部電影面對的主要觀衆都是年輕人，而且後期還要進行遊戲化，咱們是不是應該找一些年輕人，聽聽他們的想法？”
凱歌導演皺眉，“這些我考慮到了，所以在畫面上會盡可能的奇幻漂亮，也會邀請最火爆的偶像明星，年輕人應該會喜歡的。”
章嘆急了，“可咱們的故事內核還是太過沉重，現在互聯網時代潮流變了，是不是也該聽聽年輕人的意見？”
凱歌導演肅然起敬，第1次有編劇敢跟自己這麼叫真，不由得對商業編劇的印象有所改觀。
天憐可見，這位章兄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向的宗旨就是：導演想要什麼，我就給你寫什麼。
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而已，何必那麼認真。
但這位凱歌導演的要求着實有些高，追求商業的同時還要追求藝術性，所以他遲遲沒有動筆，一直拖到了現在。
凱歌導演也猶豫了，因爲這次的拍攝與以往有些不同。
這部電影從開頭就而進行商業化運行，參照了好萊塢的工業體系，並且會有RB和美利堅的資本加入進來。
一旦劇本敲定，就連他這個導演也沒有資格在現場進行修改，確實應該更慎重一點。
“那你有什麼想法？”
“您看，這本書是網上目前年輕人最爲追捧的幻想冒險小說，作者年紀不大，聽說也在電影學院學編劇…”
就這樣陰差陽錯，李懷進入了這位大導演的眼中。
想到這裡，凱歌導演笑着說道：“李懷同學，我正在籌備一部電影，有沒有興趣進入編劇組？”
李懷頓時有些頭疼，加入吧，就是個大坑，自己說的話估計也沒人會聽。
不加入的話，不僅系主任那邊不好交代，而且傳出去的話，會讓人以爲自己牛皮轟轟，連凱歌導演的電影都看不上。
以後還有誰敢找自己合作？
想到這裡，李懷一臉的爲難，“導演，承蒙您看得起，但我還是個學生，才疏學淺，害怕勝任不了這份工作。”
凱歌導演有些意外，他見過許多年輕編劇，要麼唯唯諾諾沒有主見，要麼心高氣傲志大才疏，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暢銷書冠軍卻這樣謙虛，頓時讓他有了好感。
“年輕人太過謙虛不是好事。”凱歌導演笑了笑，“就你了！”
李懷：“……”
……
“什麼？！”
“你要進凱哥導演的新電影劇組做編劇？”
小妖精欣喜若狂，一下子蹦到了李懷身上，“老公你太棒了！”
“就那樣吧，混兩天我就回來。”
一想到饅頭血案的大坑，李懷就根本高興不起來。
“怎麼能混呢，老公你不是想做導演嗎，這可是個重要的起點。”
“誰告訴你我想做導演的？”
“劉哥啊，他說你還指着姜紋鼻子罵他土，還要當世界之王呢。”
“那是喝多了胡說八道你也信，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簽了保密協議，要進劇組進行封閉創作，估計到年底了，這段時間自己照顧好自己。”
“老公你放心吧，叔叔那邊我也會照顧到的……”
告別了小妖精，系裡又給批了假條，李懷背上行李就直接住進了那座北影小樓。
時間有些緊，所以凱哥導演當天晚上就計劃展開劇本研討。
經過改造後的小樓暖氣開得很足，所以儘管外面北風呼嘯，李懷還是隻穿了一身寬鬆的黑色運動衛衣，端着茶杯晃悠到了創作室。
凱歌導演還沒來，裡面坐着一名光頭眼鏡男正在眉頭緊皺寫寫畫畫。
李懷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擰開擰開茶杯，嘬了口紅棗枸杞茶。
被響動打斷思緒的光頭扭頭看了看，笑道：“李懷你來了，我是編劇章嘆。”
李懷禮貌的點了點頭，“您好。”
章嘆一愣，“你是學編劇的，不認識我？”
李懷搖了搖頭。
眼前這傢伙一臉猥瑣，套上絲襪就能下海拍片，自己爲什麼要認識他。
章嘆有些鬱悶，作爲知名編劇，他可沒少來大陸開培訓講座，每次現場都很火爆，還以爲自己名聲很大呢。
不過不認識自己不要緊，編劇畢竟只是幕後工作者，這個推薦的人情可一定要讓他領了。
想到這裡，章嘆矜持地說道：“來這裡是不是有些意外？其實呢，是我推薦你來的。”
李懷皮笑肉不笑，“呵呵，我謝謝您了。”
章嘆不知自己怎麼得罪了這個頗爲欣賞的小作家，不過熱臉貼了冷屁股，心情也有些不爽，哼了一聲，繼續寫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凱歌導演抱着一摞文件夾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名助理，兩人連忙站起來問好。
沒有多說廢話，大導演直接開始了自己的論述。
“這部電影我想闡述一個關於命運的故事，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個封閉的環，以一個因開始，最終結出各自的果…”
果然，和前世沒什麼兩樣，一切故事起源於戰爭中的一個饅頭。
當然，這個饅頭象徵着很多東西，但觀衆哪會管你這麼多，看着兩人興致勃勃地討論一些哲學問題，李懷一言不發，越來越感覺無聊…
而凱歌導演他們也不在意，還以爲年輕人臉皮薄，不敢發言。
夜漸漸深了，窗外黑色的夜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京城的第1場雪，越下越大，小樓內卻依然燈火通明。
“這句話我覺得這樣說合適…”
哈…呼…哈…
正當凱歌導演和章嘆兩人全神貫注討論時，旁邊卻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坐在板凳上的李懷，低着頭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