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梟一邊收拾病房,一邊回答:“醫生帶着她去做檢查了。”
“哦。”
雲杳杳斂眸,在檢查,那應該很快就能做手術了吧。
病房裡安靜下來,直到楚梟將病房收拾妥當,他才坐到了沙發之上,歇了一會兒。
雲杳杳看了他一眼,少年眼下青黑一片,顯然是熬了不少夜,神情有些憔悴,可眼底卻帶着光,看起來很有神采。
“你姐姐叫什麼啊?”雲杳杳跟他閒聊。
“楚柔。”
雲杳杳喃喃了下這個名字,覺得適配度還挺高的。
那個女生給人的感覺便是柔柔弱弱的,溫婉嬌弱的彷彿一朵花朵。
楚梟身體後仰,整個身子都窩進了沙發裡,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疲憊後的鬆懈狀態。
“你是不是覺得這名字和她人挺適合的?”
雲杳杳點頭,她是這樣覺得的。
楚梟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每個人都這麼認爲。”
雲杳杳:“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
楚梟身形懶散,沒個正經樣,聲音也輕飄飄的:“她和這個名字其實一點都不搭。”
話落,他停頓了一下,這才道:“楚柔她大我五歲,在她十歲的時候,我父母死了,那個時候,我也才五歲。”
雲杳杳沉默片刻,意識到楚梟在跟她講他的過去。
楚梟聲音仍然輕飄飄的,他擡手,搭在額頭上,微微遮住了頭頂刺眼的白光:“那個時候,我倆都太小了,沒辦法獨立生存,最後是我舅舅把我們帶回了家。我舅舅體弱多病,他家情況其實也不太好,舅媽對他把我們帶回來這件事一直不太滿,不過還好,她也沒虐待過我們。”
“在舅舅家裡住了兩年,後來他們家實在沒辦法負擔我倆了,我姐就做主,主動搬了出來,我爸媽留下的遺產也不多,節約一點花,也只夠我和我姐日常的生活費。”
雲杳杳聽得認真,作爲一個合格的聆聽者,她也沒插話,也不需要插話。
楚梟聲音低了下去:“可我們不止要生活,還要上學,於是楚柔便開始一邊打工一邊讀書。”
他笑了一下,說不清楚是諷刺還是感嘆:“才十二歲啊,誰會要一個童工,也就只有一個老闆娘好心,給了她一份洗盤子的工作,她白天去讀書,晚上去洗盤子,一洗就是凌晨一二點。我說我去幫她,她還不樂意,你說她倔不倔?”
雲杳杳抿了抿脣,倔也不倔。
楚柔想撐起這個家,將唯一的弟弟放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爲他遮風擋雨。
楚梟也明白這一點,姐姐是爲了他好,所以他誰也怪不了,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年齡太小,沒辦法撐起這個家。
良久的沉默後,他將手往下壓了壓,遮住了眼睛,壓低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的哽咽:“結果呢,反倒將自己的身體給弄垮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16歲那年,他拿着南城第一中學的錄取通知書,想要將其藏在楚柔房間裡給她一個驚喜,卻翻到了她的確診書的感受。
茫然驚慌,不知所措。
他查了好多資料,明白了這個病是他們家砸鍋賣鐵也付不起醫療費的病。
後來的他,每日想辦法兼職攢錢,可兼職和學習,他沒有精力去兩頭顧,以至於後來降級,又被退學。
本來那時候他就沒打算去讀書了的。
讀書費錢,他們家沒辦法負擔,出去打工賺錢多好啊,他們家少他一個負擔,楚柔的醫療費便能多攢一點。
可誰能想到,楚柔會以死相逼,逼他去上學讀書。
可南城第一中學不願意再收他,他只好去隔壁職高掛了個名。
或許是因禍得福,他在那裡認識了不少人,替那些有錢的公子哥打架,賽車,也賺了不少錢。
一滴淚自眼角劃過,最後沿着下顎滑下,與衣領融爲一體。
雲杳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姐姐很快就會好的,你們以後的生活會平安且美好的。”
她大哥做的一定是最好的安排,只要解決了錢的問題,其實就沒有什麼難題了。
楚梟將手放下來,睜眼看向她。
冷白燈光下,她一雙漂亮的眼睛明又亮,眼裡的鼓勵異常的明顯。
楚梟突然就有點繃不住了,他鼻根一酸,眼睛淚意涌現,差點哭出來。
“艹。”
狼狽的捂住眼睛,他低罵一聲,顫抖的聲線中帶着笑:“雲杳杳,你好他媽煽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