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怡正一路沉默着,關曉琪也摸不透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以爲他會一直沉默下去,可到了門口,關怡正還是停了下來,“你今晚上去哪裡了?”
“去賽車了!”關曉琪直接坦白,本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跟林亞青,一個同學。”
關怡正瞥了她一眼,臉色依舊沉悶,“進去以後,態度好點。”
關曉琪還沒來得及弄個明白他這句話,關怡正就已經轉身進去了。
一進到客廳裡,關曉琪立馬就感覺到這裡面的氣氛不對勁。關博恆和徐靜雙雙坐在沙發上,關博恆的臉色看不出什麼來,而徐靜卻是一臉陰雲密佈。旁邊坐着徐老太太,在那裡跟徐靜說着什麼,只是效果不甚明顯,徐靜臉色依舊很臭。
關曉琪就有些惴惴的,跟在關怡正身後進去。
“爸爸,媽媽,外婆,你們還沒有睡啊?”
關博恆嗯了一聲,擡眼看着關曉琪,“去哪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跟同學出去了,小湯山。”
“同學?你還好意思說是同學?!”徐靜一下子就急了,聲色俱厲,“你就跟一個才認識一天的男同學,還跑去賽車!小湯山,那麼荒郊野外的地方,都是些什麼人?!你有沒有一點自愛?!”
關曉琪不自覺皺眉,這怎麼就跟自愛不自愛扯上關係了?!
“徐靜,別說話那麼難聽。”
“我說話難聽?你怎麼不看看她乾的事難看?!”徐靜猛地回頭盯着關曉琪,“還你同學?你除了知道人家姓甚名誰就跟着人家還跑到小湯山那樣的地方去?只怕你被人騙得乾乾淨淨你還傻乎乎說人家好!關曉琪,你想死沒關係,別帶累了關家!”
“媽!”這回連關怡正都覺得徐靜這話說得太難聽。
“怎麼?你們這一個個的,是都護着她了?”徐靜狠狠瞪了一眼關博恆和關怡正,看着這兩人自動消了聲。才轉頭依舊瞪着關曉琪,“關曉琪,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禮義廉恥?就算你不知道丟人爲何物,我和你爸爸至少還知道難堪。你的出現已經讓這個家蒙盡羞辱,難道你連這最後的一點體面都不肯留給我們,非要全撕裂了纔算完嗎?!”
關曉琪的臉倏地沉了下來。自從關曉琪回到關家,雖然在關老爺子壽宴上特意澄清了關曉琪的身份,也明裡暗裡地解釋清楚了當年的陰差陽錯。可是這世界上偏偏總是有那喜歡亂上添亂的人。他們纔不會聽你說什麼,而是會選擇自己想聽的聽,然後再惡意揣測。比如與關家的敵手。
這段時間,徐靜的表現總算慢慢好起來了,關曉琪以爲她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了。卻沒想到。在她心裡,自己永遠都是一個比拖油瓶更加不堪的存在!
“徐靜,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次,連徐老太太都繃着臉開了口,一臉不贊同地看着徐靜。“就算是曉琪這件事做得不對,你也不該那麼說孩子,你不是在拿刀子捅孩子的心窩子嗎?!再說了,這件事我覺得遠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曉琪也不小了,就算是沒有你們看人這麼老道,可是也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你怎麼就問都不問就否決了她的判斷?!”
“媽!您哪裡知道那林亞青是誰?!他爺爺就是林宜昌,政治局常委排第三的人物!而且,他們家向來跟咱們家不睦。你覺得他的孫子跟咱家曉琪混在一塊能安什麼好心?!等到出了事的時候就晚了!”徐靜憤憤地道。
徐靜說完,關博恆的臉色也微微一沉。說來林宜昌跟關老爺子倒還是老戰友,可是當年因爲一些事兩人起了很大的摩擦,甚至後來這林宜昌乾脆就棄武從文,在政壇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才做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上。兩家上一輩有恩怨。連帶着關博恆這一代看着都不對付。可是他家的小兒子卻突然跟關曉琪搭上了,這不明顯得居心不良嘛!關曉琪剛剛回來。哪裡明白這權力中心的糾葛,一個看不住,真被那小子蠱惑着做了什麼,等待着他們的,弄不好就是滅頂之災!
徐老太太卻是不以爲然,“你們別整天的陰謀論了,十幾歲的小孩子懂什麼?那些權謀都是你們大人的事,別把小孩子都弄得緊張兮兮的!曉琪,過來,到外婆這來,別聽他們瞎胡說!”
關曉琪卻動也沒動,徐老太太就又說了一遍,殷切地看着關曉琪。
“媽媽,您終於說出了您的心聲!”徐靜眼裡的怒火已經淡了一些,聞言劃過一抹後悔,想要說什麼,蠕動了一下嘴脣,還沒等她說出來,關曉琪卻勾了勾脣,自嘲,“其實您從一開始就排斥我,到現在!”
說完,關曉琪扶了扶額頭,眼角有些溼。即便不是母女情,可到底是抱着一顆期待的心去相處的,到頭來卻得到這麼個結果,任誰都會委屈。
“曉琪…”
“爸爸,我不會做有損關家的事。不過顯然,你們並不放心我。也許,我從一開始應了跟您回來,就是個錯誤。對不起,今天晚上我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先走了!”
“曉琪!”關怡正追上來拉住關曉琪的胳膊。
關曉琪堅定地掙開他的手,“關怡正,再待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至少現在如此。”
關怡正愣神的瞬間,關曉琪已經揹着書包跑出門去。
徐靜在後面氣得發抖,指着關曉琪離去的方向,“你們看看,你們都看看!這就是那個你們口中懂事手裡的好女兒,好妹妹!”
“你就閉嘴吧!”徐老太太沉着臉喝了徐靜一句,轉而吩咐關怡正,“還不快去追你妹妹!這麼晚了,她出了什麼事就壞了!”
關怡正趕緊追了出去。
“媽!您怎麼也跟着瞎鬧!我是她媽,我說她兩句都不行?一個不高興就這麼往外跑?!”
“你是她媽!可是你養她了嗎?!”徐老太太再不給徐靜好臉色,“這孩子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回來,你自己想想,你哪一天好言好語地對待孩子了?現在更是!別以爲我不知道是誰在你面前又說了什麼,徐靜,我早就告訴過你,這一碗水得端平了,別對着小情千依百順!可是你呢?心歪得沒了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徐老太太戳了戳柺杖,就轉身上樓去了。
徐靜被罵得說不出話來,可是臉上的神色依然倔強,顯然她並不認爲徐老太太說的話是正確的。她覺得她的擔心仍然是有道理的,更是爲了這個家好,只可惜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理解自己。徐靜很委屈,眼眶就紅了。‘
關博恆看着徐靜這樣子,就嘆了一口氣。剛纔徐靜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光顧着想那後果,如果真是那樣,關家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可是這會想來,徐靜剛剛說的話確實太過分了。且不說那林家的小兒子是不是真的別有居心,可曉琪也絕不是那拎不清的人,單單看這段時間的表現就知道了。來之前她跟自己說家和萬事興,她不是來興風作浪的。而這段時間,她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甚至即便是徐靜的有意冷落還是小情的刻意刁難,那孩子都是一笑而過,不曾計較。單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那個孩子胸中是個有溝壑的。所以徐靜的那些擔心,其實並不怎麼存在。但是徐靜就是因爲她心裡那點偏見,不管她後來行爲上有了改變,可是她心裡,仍然是看不上曉琪甚至防着她的,所以剛纔纔會說出那麼難聽的話去傷害那孩子。連徐老太太都看出來了,她卻仍然無所覺。關博恆有些頭疼,或許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她不把小情送回去。只要小情在她面前,這徐靜就不會看到小情以外的人,更不必說分出她的愛!
關博恆最終也無視徐靜的眼神,嘆了一口氣,進房間去了。徐靜的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有什麼比不被家人諒解更令人難過的?
“媽媽,您怎麼了?”關怡情悄悄下樓來想看看結果如何,客廳裡卻只剩了徐靜一人,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而徐靜更是坐在沙發上垂淚。
徐靜擡頭看見關怡情,眼淚掉得又兇了些,一把摟住關怡情,“小情,媽媽只有你了!現在你爸爸哥哥還有外婆全都站在關曉琪那邊,我說都說不得她,這哪裡是女兒?分明就是祖宗!”
“媽媽,您別哭啊!爸爸和哥哥,他們一早就向着關曉琪,至於外婆,還不是那丫頭太會裝事!上回外婆受傷又是她給碰見了送到醫院去的,外婆就偏着她。您別傷心,他們都不理解您,我理解您!我知道,您做這些都是爲了這個家!就算是她關曉琪不會勾結外人出賣了關家,可難保她被人騙了!萬一再鬧出什麼醜事來,就真的把關家的臉都丟盡了!”
徐靜點點頭,扯了紙巾胡亂抹了把淚,直起身來,臉上再不見剛剛的委屈無助,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堅定,“好了,媽媽沒事了!就算你爸爸哥哥還有外婆都不理解媽媽,可我也得爲了這個家堅持下去。關曉琪是絕對不能再回來了,你爺爺這個月底就會回來一趟,到時候說什麼也得把這個炸彈給踢出去!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家就得被她給毀了!你看現在,這家裡的人就都開始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