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怡情點點頭,“嗯,媽媽,我都聽您的。只是,您這樣要求,爺爺會不會讓爸爸把我送走?媽媽,我不能離開您!”說着,關怡情的眼眶就紅了。
徐靜趕緊拍拍關怡情的後背,一臉心疼,“不會,該走的是她關曉琪,纔不是我的小情!她纔是這個家的定時炸彈!就算是你走了,只要她在一天,這個家都是岌岌可危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威脅我的家庭,威脅你!所以,她必須走!”
關怡情趴在徐靜的懷裡,眼裡的淚已經褪去,眼底深處一抹歉疚,可也僅僅隱藏在深處而已。她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可是這麼發展,到底是於她最有利的!關曉琪,別怪我,你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早點回到屬於你的世界裡去,對大家都好!
關曉琪其實沒有走多遠,出來就坐在離關家大門口不遠的一個花壇邊。她不知道能去哪,而爲了安全,她也不能亂跑。終歸是成年人,自然不會做那些不考慮後果的任性事。現在她身上沒有多少錢,重點是沒有身份證,也沒有通訊工具。這軍區大院可不是在市區裡面,就這麼走出去,她要去哪?她可不會拿自己的危險開玩笑。
關怡正出來的時候,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沒有關曉琪的身影,額頭上已經出了一頭汗。這麼晚了,那丫頭真一頭衝出去了?!關怡正看了看,擡腿就準備往外跑,卻在經過花壇的時候停了下來。影影綽綽的燈光下有個人,走過去一看還真是關曉琪!
關怡正呼出一口氣,走過去。他以爲關曉琪會在那裡哭,他該說些什麼安慰?可是走過去才發現關曉琪只是坐在那裡發呆。仰頭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出來找我啦?”關曉琪沒回頭,聲線平穩。看來沒有哭。關怡正坐在她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什麼都不必說,先找個地方收留我吧!”
“回家吧!外婆讓我出來找你,別讓大家擔心。”
“就是爲了不讓大家擔心,我纔沒有亂跑,坐在這裡等你啊。而且,”關曉琪自嘲一笑,“我也確實沒有地方去。至於回去,今天我是無論如何回不去了。別做無用功,找個地方給我。行麼?”
關怡正伸手攬住關曉琪的肩膀,關曉琪順勢靠過來,卻緊跟着接口。“什麼都別說!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已經聽夠了說教,所以什麼都別說。”
關怡正抿了抿脣,微微挺了挺身體,好讓關曉琪靠得舒服一些。“我會給你找個地方,你不用擔心。”
關曉琪合上眼,眼角有點溼,“謝謝!”她說。
“誰啊?!”語氣中還帶着惺忪的睡意,打開門,樑晨就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樣子。
關怡正帶着關曉琪是來了樑晨在外面的窩。樑晨的父母並不在京。軍區大院裡也只是一幢空空的房子,偶爾他奶奶會過來陪着他住,可是大多時候還是要陪着樑爺爺住在那紅磚黃瓦的高牆裡。大院的房子裡只有服務員。樑晨不耐煩住,所以有些時候就住在外面的窩裡。
看到門外站着的關怡正和關曉琪,樑晨的睡意已經跑了大半,臉上難掩訝異,“你們這是?”
“借住!”關曉琪先開口。“我今晚上出去玩了,時間太晚了。回家會挨批的,你沒那麼小氣拒絕吧?!”
樑晨被她噎了一下,一臉鬱悶地放兩個人進來。
關曉琪進了房間,也不管他倆,徑直就打開一個房間進去,過了一會退出來,“我就住那間好了。”
樑晨喝了一口水,沒好氣道:“你倒是不想住,除了這客廳裡還有個沙發。”
“今天晚上我也住在這裡。”關怡正突然說道,把樑晨嚇了一跳,“你也住這裡?你幹嘛不回家?”
關怡正斜睨着他,“把我妹妹一個人丟你這?”
樑晨白了他一眼,聳聳肩,“那好啊,反正這裡就兩個房間。”
“那我住你那一間。”
“開什麼玩笑?你睡我這間,那我睡哪裡去?”
關怡正瞥他一眼,“這裡不是還有一張沙發?”
樑晨手裡的杯子碎了。
自然不會讓樑晨這個主人去睡沙發,最後兩個人一起睡的樑晨的房間。
既然是借住,爲了表示感謝,關曉琪早餐特意早早起牀,就着冰箱裡僅有的材料,做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早餐。熱了牛奶,煎了雞蛋和火腿,烤了幾片面包,又鮮榨了橙汁。等到樑晨和關怡正先後頂着一個雞窩頭起來的時候,早餐已經全部上桌了。
關曉琪催着兩個人去洗漱了纔過來吃飯。可是看着這西式化的早餐,關怡正卻忍不住皺眉,“怎麼是這個?沒有豆漿包子嗎?”
“沒有,這是冰箱裡僅有的材料了。外面我不熟悉,而且也沒有太多時間了。”
樑晨咬着嘴裡的麪包,幽幽地看着關怡正,“得了,你就別挑剔了,做熟了就不錯了。關曉琪,以後你就住我家吧,我不收你房租,給我做飯就成。”
關曉琪瞪了關怡正一眼,她昨晚搶着說話就是不想讓樑晨知道,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個大嘴巴的關怡正!
關怡正接收到關曉琪的埋怨,掩脣咳了一聲,“這事瞞不了樑子。”
樑晨得意洋洋地衝着關曉琪挑眉,“關家的事就沒幾件是瞞着我的,更別說這麼大的事了。得了,曉琪妹子,我不會笑你的,看我還給你提供住宿!水電費也不要,你就給我做幾頓飯就成!”
“你丫別跟着起鬨成麼?”關怡正有些不高興地看着樑晨,“今天我們就回去!”
樑晨哼了一聲,“你還是先問問曉琪願不願意再說吧!”
關曉琪只悶悶地在另一邊坐下,默默地吃自己的早餐。關怡正微微嘆息一聲,繼續低下頭去吃自己的早餐。
其實關曉琪本心裡是不打算回去了。直到現在,到了昨晚上徐靜的所作所爲,她才忽然覺得,也許從一開始她選擇回來,就是一個錯誤。張敏有一句話是說對了,關家高門大戶,哪裡容得下她這個鄉下丫頭?生恩不如養恩大,十幾年的母女感情不是假的,哪能就因爲一個血緣關係給抹殺了?人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徐靜把關怡情放在了心坎上,即便面上不露,她心裡卻始終認爲她是破壞她們母女感情的罪魁禍首。關怡情有不如意,她就被推到風口浪尖。昨晚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能分得清清楚楚可也猜得八九不離十,這裡面十有八九是關怡情在做梗。只是那又如何?單單那一個梗事情走不到如今,到底還是徐靜壓在心底對她的埋怨甚至是恨!在徐靜的眼裡,自己甚至不如那些利益夥伴來得忠誠,相比於她親手帶大的關怡情,自己這個半路回來的“外人”有什麼資格跟她談信任?因爲沒有感情,所以別說出了事,即便是有這個苗頭,自己就成了她頭一個遷怒對象,這是一個多麼讓人心寒的事實?可這也是一個讓人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關曉琪以爲,只要她誠心以待,總能收穫到親情的。然而事實再一次向她證實了,那只是她傻傻而又美好的幻想而已,現實往往殘酷得多。沒有感情承繼的關係,得來的只能是漠然的冰冷,她不能奢求哪怕是一點信任。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可是她的出現就伴隨着要把關怡情從她身邊強行帶離,所以她永遠得揹負着這個差點分離她們母女的罪孽包袱,也正因爲此,徐靜的心底就不會對她真正心平氣和。再有今天類似的事情,那麼她面對的,就是再一次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畢竟不是關曉琪,對親情有渴望與追求,卻也不會聖母一樣忍下一切委屈只爲那一點點的奢望。所以今天的事已經徹底讓她看清楚了,她只怕永遠都不可能與關怡情和徐靜真正的和平相處。那既然如此,就彆強求了…
吃過早飯,關曉琪跟着樑晨去學校,而關怡正還得回家一趟接着關怡情去學校,順便把他自己的書包還有關曉琪的書包一起帶到學校去。
因爲早晨行程匆忙,所以他們起得都比平時早。關怡正到家的時候,關家也纔剛剛吃完了早餐,關博恆還沒有去上班,看到關怡正回來,免不了又問了幾句關曉琪的情況。關怡正就說了他們昨晚是在樑晨家住的。關博恆交代關怡正晚上把關曉琪帶回來,關怡正想答應,可想到早晨餐桌上他說起今天就回家時,關曉琪的沉默,那滿口答應的話就說不出來。關曉琪有時候也是很倔強的,她會回來嗎?
關怡正的沉默自然瞞不過關博恆,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你們去上學吧!”
關怡正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着關博恆不打算多說的模樣,還是抿了脣,上去拿了兩人的書包,便先出去上車去了。這是第一次,關怡正沒有等關怡情,甚至都沒有打一聲招呼。坐在餐桌邊的關怡情咬了咬脣,忽然就完全沒了食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