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蕁還倚在窗戶邊聽着樓下過往的人羣議論着葉悽悽的死,廂房的大門卻突然被人推開,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看,耳邊便傳來穆伯韜火急火燎的吼聲“大事不好了,妹,那個葉悽悽死了。”
穆婉蕁回過頭望着穆伯韜,他額頭滿是汗珠,很明顯是一聽到這個消息就記着跑來找自己了,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拉了拉,穆婉蕁擡眸看着穆伯韜,語氣裡挺不是憂喜。
“我知道啊。”
“啊你知道難道說昨天你去找她的時候就知道她要死了”穆伯韜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穆婉蕁,心裡面卻是雜七雜八的想了一大堆。
怪不得昨晚上大家都去鬧新房去了,她偏偏要跑去找葉悽悽,難道是她跟葉悽悽說了什麼,葉悽悽纔會選擇跳池自殺的還是說穆婉蕁覺得葉悽悽對慕容媚靈太壞了才說了些什麼打擊她的話,讓她活不下去了
雖然說自己看着葉悽悽刁難慕容媚靈的時候也很氣憤,可是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爲難葉悽悽啊,其實人家葉悽悽也怪可憐的了,今天一大早在外面聽了好多流言,都是說葉悽悽活的可憐的話,穆伯韜心裡蠻同情她的。
眼神怪異的看着穆婉蕁,穆伯韜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被穆伯韜有那樣盯着,穆婉蕁光是用腳趾都能想得到他在想些什麼,白了他一眼“別想些有的沒有的,我昨天去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而且,我沒有跟她說什麼,一直都在聽她向我傾訴而已,受了傷的女子往往最需要傾聽的對象,其實葉悽悽活的很卑微。”
“這麼說,她的死的確與你無關咯。”穆伯韜直直的盯着穆婉蕁,那種懷疑的目光卻是直接讓穆婉蕁狠狠的朝着他的腦袋給了他兩個暴戾。
“穆伯韜,你腦子裡每天沒事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啊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粗暴的將穆伯韜推出了房門。
“喂,你換衣服幹嘛啊”被穆婉蕁關在門外。穆伯韜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又敲了敲房門開口詢問着,卻沒有等到屋子裡那人的迴音。
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廂房的門又再一次被打開了,穆婉蕁素衣勝雪。黑髮長長的披散在後肩。肩膀上的小啾啾無精打采的趴着。
難得看見穆婉蕁打扮的這麼素雅。穆伯韜盯着她“你穿這樣是要去哪兒啊”
“亙楊王府。”穆婉蕁回過身將廂房的門給拉住,便朝着樓下走去,卻只見皇甫濤一人正襟危坐在大廳裡。薛軒和寒香甚至是攬月都不見蹤影了。
看着穆婉蕁下了樓,皇甫濤朝着她溫和的笑“蕁兒姑娘今兒起的真早。”
“你們倒是每天都比我起的更早呢,無論我什麼時間起牀,你們都已經早早的就在這裡了,攬月他們呢”
勾勒着嘴角,穆婉蕁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卻是擡眼四處尋找着寒香的身影。
“他們在外面呢。”皇甫濤站起了身子走到穆婉蕁的身旁,穆伯韜跟在後面沒有靠到太近,彷彿是故意給兩個人留空間似得。
朝着門外走去,穆婉蕁纔看到外面爲了一圈子的人,裡面有一箇中年男人正繪聲繪色的給大家講着什麼,湊近了一點兒穆婉蕁才知道,原來是在講述着葉悽悽的死。
“要說葉家小姐葉悽悽,還天生是個奇女子。”中年男人站在人羣中央,後面的人竟然還拿來了高凳椅讓他坐着,旁邊竟然還有一壺茶,穆婉蕁看着變覺着稀罕,原來說書先生還可以在大街上這麼說的呀。
站在人羣的外圍,穆婉蕁倒想聽聽他要講些什麼,而寒香他們早已經擠到了人羣的中央去了。
“怎麼個奇法”人羣中有好事者已經耐不住性子追問了起來。
“話說葉悽悽出生那日,命格奇硬,直接將自己的生母給生生痛死了,當時門外便有個外出化緣的高僧,路經葉府的時候覺得葉府仙氣沖天,便進去看了看,後來便告知葉老先生,說他高高出生的女兒是仙姑轉世,因在天庭犯了天條才被貶下凡間受的一世辛苦。”
中年男人說的繪聲繪色的,彷彿葉悽悽出生當日他便在場似得,人羣中聽到信以爲真的頻頻點頭,穆婉蕁卻只是扯上了嘴角微微一笑,這邊是江湖了吧。
“大家都知道,葉悽悽去年八月嫁給亙楊小王爺,大家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葉悽悽跟亙楊小王爺從來都沒有夫妻之實,只是貌合神離而已的名義夫妻。”
說書人的話纔剛剛說完,衆人便已經驚起了一陣議論。
“原來是這樣的啊,難怪從亙楊王爺和她成親以來,都不見他們一起外出過呢,而且小王爺一直都跟鳳羽閣的媚靈姑娘來往密切。”
“可是既然沒有夫妻之實,爲什麼葉悽悽還要嫁給小王爺呢。”
人羣的議論只會讓那說書的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神氣,伸手端上茶杯輕輕的小酌了一口,才緩慢的又繼續開口。
“所以我纔跟你們說,那葉悽悽是仙姑轉世啊,天庭哪裡能夠讓她跟人間男子真的享受夫妻之樂啊,也就是讓她經歷一下七情六慾的磨難而已,這不昨天小王爺剛剛纔將慕容媚靈娶進門,今兒一早,葉悽悽便被發現死在荷塘中了麼。”
說書人一臉的不以爲然,讓衆人聽得津津樂道,卻是逗得穆婉蕁一陣冷笑。
“這麼說,是葉悽悽她經歷世間磨難夠了,被召回天庭了”人羣中一個多事的婦人自以爲聰明的大聲叫嚷,一唱一和的,倒是讓說書的中年男人少廢了很多力氣。
“這位大嫂真聰明,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小王爺跟慕容媚靈脩成正果成爲了夫妻,那葉悽悽也算是功德圓滿,早日重返天庭了,死在荷塘中也是有根據的,其實啊她就是八仙中的其中一位,荷仙姑。”
“原來是這樣啊”
“早知道這些我之前真該去看看那位仙姑,說不定她現在從返天庭以後還能保佑保佑我們。”
穆伯韜聽到這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哪裡是說書的啊完全就是胡編的嘛,也真是有夠神奇的,這種七歲小孩兒聽了都不信的話,這些圍觀的羣衆竟然還都深信不疑了,還都掏出了銀子出來給那位中年男人。
“杭州這些人都是白癡嗎那人明顯就是胡編亂造出來一個故事騙他們的,他們竟然還給他銀子,不信,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非得把他揭穿了不可。”穆伯韜有些氣憤的將兩手的袖子給挽了起來,說着就要朝着人羣中擠去。
穆婉蕁伸出右手,緊緊的將他的後衣領給拽住了。
“你拽我幹嘛啊我非得要去教訓教訓這個大騙子不可。”穆伯韜的情緒很激動。
穆婉蕁將他拽了回來,湊在他的耳邊說“強龍壓不了地頭蛇,再者說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你去教訓人家憑什麼就算是胡編亂造人家也得有本事想出來這個故事啊,你就當是聽了一次神話故事不就得了。”
“可是”穆伯韜憤憤的看着那個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就是一臉的不服氣。
“可是什麼啊可是,趕緊的,去把寒香他們叫回來,我們該去亙楊王府了。”
穆婉蕁盯着穆伯韜,一副命令的架勢,讓穆伯韜只好打消自己的憤怒念頭,低着頭跑過去將寒香他們給叫了過來。
亙楊王府,昨天才是一片喜氣洋洋,今天卻已經是滿席白布。
剛剛走到門口,穆婉蕁便看見了掛在門匾兩邊的白布,微微的皺了皺眉。
“看來是真的死了,這一路上來我還抱着僥倖的心態呢,總覺着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同名同姓的。”
穆伯韜無奈的撇了撇嘴角,雖然跟葉悽悽一點兒交際都沒有,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當面說過,不過昨天看到都還是活生生的人兒,今天就這樣死了,總覺得這變化讓人有些不太能接受。
“不然你以爲呢”薛軒在穆伯韜的旁邊白了一眼。
一幫子人終於踏進了王府的大門,朝着靈堂走去。
亙楊和慕容媚靈穿着喪服正站在靈堂兩側接待着來賓,看着穆婉蕁來了,兩個人都齊齊的朝着他們鞠了一躬,當亙楊擡起頭的時候,穆婉蕁才發現他的眼眶儼然已經紅了一圈。
是哭了吧,深深愛着自己的女子在自己新婚的那一天投湖自盡,就是再怎麼鐵石心腸的男子也經受不住的吧。
“節哀順變。”沒有過多的話語,穆婉蕁只是牽了牽慕容媚靈的手,眼眸卻一直望着亙楊,隨後才進了靈堂對着葉悽悽的屍首上了一炷香。
棺材裡,葉悽悽閉着眼神仿若熟睡中的人兒,若不是那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只怕所有人都會誤以爲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葉悽悽,你是爲愛而生的女子,這一輩子都活在對亙楊的深深愛戀中,其實我很敬佩你,敢愛敢恨,只是這一世,你在對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希望下一世,你能尋得你的良人,製造屬於你們的曠世奇戀,那位說書人什麼都說錯了,卻只是說對了一句話,你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