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安帶着行李上了飛機返回學校時,樊學智正拖着一身滿是泥漿的衣服跟同行的十二名同學擠在一起,被軍車拉着返回營地。
溼漉漉的衣服掛着泥巴黏糊糊硌在皮膚上,被汗水踏的溫熱,滿車廂裡瀰漫着汗臭味,和難聞的某種化學成分的味道。
躺在車廂裡閉目養神的所有人,卻沒有一個人緊一下鼻子,露出嫌棄模樣。
所有人剛剛經歷過一場超負荷挑戰極限的實戰演戲,打人,被人打,滿身淤青,累得往地上一癱,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大腦卻還是條件反射的保持着警惕,這種滋味簡直能折磨死人。
車子晃晃悠悠一路顛簸,等到重新平穩下來時,很快傳來一陣剎車聲,後車廂上的小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教官洪亮聲音響起:“下車!”
車上原本還四仰八叉的衆人立馬爬起來,一個接一個快速跳出去,站成隊列報數後,跟着教官回了軍營。
十二個人列隊整齊劃一邁着行軍步走進寢室樓,回到自己房間收拾好洗漱用具,呼啦啦一起擠進淋浴間沖澡。
營地裡的洗澡水都是直接放的自來水,冰涼的水柱冷不丁拍打在身上,哪怕是在悶熱的夏天,還是會控制不住直打冷顫。
“什麼東西啊?那麼寶貝?”一旁有人出聲問道。
樊學智一頭一臉泥水,站在水籠下面,簡單衝了一下自己後,從口袋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個用塑料袋和膠布仔細裹纏的嚴嚴實實的東西,放在噴頭下面認真沖洗上面的泥土,聽到有人問,他轉過頭,疲憊的臉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照片。”
那人瞭然的笑了:“媳婦的吧?真行!隨身揣着啊?”
樊學智咧了咧嘴,沖洗乾淨了,藉着燈光看着上面兩張貼在一起親密擁吻的人,眼裡浮起一抹溫柔的光亮,他拿起照片放在嘴邊親了親,才重新鎖回櫃子裡,扭頭重新一頭扎進冰冷的淋浴下面,快速沖洗自己。
幾個人收拾利索,當天晚上就被部隊派車趁着夜色送回了學校。
回到學校時,剛到開學日子,回來的人不是很多。
樊學智跟曹文宏摸進寢室裡,一共纔回來一個人,聽到動靜,隨口問了句:“回來的誰啊?”
“我和老五。
”曹文宏答了一句,對方哦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樊學智跟曹文宏扒了衣服,各自回牀上,這一覺簡直睡得天昏地暗,等到真正爬起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四點多了。
同寢室的兄弟陸陸續續回來,見到他們都是一句話:“這怎麼纔回來就睡?坐火車累的啊?”
他們只是笑笑應付了過去,這次訓練是封閉式的,對其他同學要三緘其口,這是命令。
樊學智跟曹文宏揹着人跟學校教官做彙報,之後領回了自己的手機。
樊學智拿到手機第一時間,趕忙給何安安打電話。
因爲剛開學,學校還沒開始嚴查,樊學智走一路,打了一路電話。
何安安接到樊學智電話時,正跟曲婷婷和徐麗麗一起在學校外面吃飯呢。
手機響時,何安安伸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手一鬆捏着的筷子直接掉到了桌子上,她趕忙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喂。”
何安安站起身,對着曲婷婷和徐麗麗示意,轉身出了飯店站在門口打電話。
何安安:“喂!你們訓練回來了?”
樊學智:“昨天晚上回來的,太累了一覺睡到現在。”
何安安心疼了:“受沒受傷啊?都讓你們幹什麼了?特別累麼?”
樊學智:“沒受傷,我逗你呢,剛回來不讓拿手機,我才申請下來。”
何安安鬆了一口氣:“你們都訓練什麼了啊?真把人扣到開學才放回來啊?”
樊學智:“就是平時訓練的那些,多添了幾個項目。你什麼時候返校的啊?你們學校開學了麼?你在哪呢?我怎麼聽着有點吵啊?”
何安安:“我回來兩天了,明天開學,現在跟我們室友出來吃飯呢。”
樊學智:“媳婦,我想你了。”
何安安樂了:“我也想你,你什麼時候有假期啊?能過來看我麼?”
樊學智:“這事得等到開學才能定下來,我們幾個輪着休,我爭取看看能不能第一個休息。”
何安安咬了咬嘴脣,其實知道樊學智這話就是安慰她,上學期到了週末就被部隊拉走了,這學期怎麼可能給假期。
何安安配合着接話:“好,等你們有假期了,你可快點過來看我。”
樊學智剛要說話,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轉頭看了一眼,愣了。
宋亮穿着訓練服,頭髮剃成利落卡尺,天氣太熱,這人直接把衣服撩到胸口,露出白淨精瘦胸膛,軍褲鬆鬆垮垮掛在胯骨上,筆直大長腿哪怕在軍褲下,依在很醒目。
宋亮往陽光下面一站,跟剛從海報上走下來的男模似的耀眼。
樊學智看到他時,皺了皺眉,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跟不認識這人似的,他回身後,對着手機說道:“沒事,剛纔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宋亮被樊學智就這麼給晾着了, 也沒攆上去,就站在原地,目光陰冷盯着樊學智,看着他手裡捏着的手機,看着這人比當初在大院那會高大威猛了許多的身材,目光掃過對方粗壯的手臂時,他下意識一把拽下掀到胸口的衣服,掩蓋住了自己因爲缺乏鍛鍊而顯得有些過於精瘦的腹部。
一旁有人追上來,伸胳膊熟絡搭住宋亮肩膀:“看什麼呢?亮子?剛纔那人你認識啊?”
宋亮把目光從樊學智身上收回來,看向來人,搖頭:“認錯人了,你找我有事啊?”
對方趕忙說道:“教官讓你過去一下,說你內務整理的不行,讓你返工。”
宋亮皺眉,罵了一句:“曹,淨特媽事!我走之前不是剛疊過麼?”
對方狗腿彙報:“教官說你疊的不規範。”
宋亮從小在大院長大,明白軍隊要求有多嚴格,他扭頭跟着一起往寢室走,走出兩步又回頭看了眼樊學智走遠了的身影,嘴角緊緊繃成一條直線,用鼻子冷哼一聲,這才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