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趙鳳芝來到簡豐家,照往常一樣的開始給三人準備早餐。
吃過早飯,簡芐背上新書包,在出門前她還特地轉身衝站在院子裡的爺爺小聲說道,“爺爺加油哦。”
簡豐點了點頭,心裡實則忐忑不已,擡頭看看趙鳳芝,正在廚房裡忙碌,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現在說還太早,還是等一會兒吧。
這一等,就是兩三個鐘頭。趙鳳芝似乎有做不完的家務,收拾完碗筷又開始給家裡做清掃,擦擦桌子拖拖地,忙得團團轉。
簡豐覺得過意不去,跟在身後想要幫幫忙,卻一直遭到拒絕。
“哎呀,老簡,你就別和我客氣了,你安心的坐在院子裡就行,這點小活我一會就幹完了。”
說完趙鳳芝又轉身進了廚房,擦拭起裡面的廚具來。
看她那麼忙,簡豐更加着急了,一直找不到機會心裡就會更加忐忑。
終於趙鳳芝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從屋子裡收拾出來了一堆髒衣服,準備在院裡洗。
這下應該有機會了。
可是等趙鳳芝開始洗衣服,一直到她清洗完所有的東西,連漂洗的部分都快結束的時候,簡豐還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眼看,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錯失這一次機會了,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鼓起勇氣,熄滅了煙桿,走到趙鳳芝旁邊蹲下,開始幫忙。
“哎呀,老簡都說了讓你不用管,這衣服一會兒就洗完了。”
“沒事,我坐着也是坐着,還不如來幫幫你。”這一次簡豐不管她怎麼說,執意要插手。
“這一天干那麼多活兒,也是辛苦你了。”要直接開口,對於簡豐來說還有些困難,只能先從閒聊開始。
“你可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願意的。我喜歡那倆孩子,也算是找機會故意來你們家湊熱鬧吧。”趙鳳芝了個小小的玩笑。
這些活對她來說是一種體力上的消耗,但是在她心理上則是能得到大大的滿足。
也是這一段時間,她纔有了一種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覺,要不然像往常一樣,小小的院子裡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要說我那孩子,真是什麼都好,就是不常回家,他倒是說把我接到城裡去,但是城裡那日子我哪過得慣,不想去了給他們惹麻煩。結果他這工作一忙,我們要想見個面呀,那就難了,幸好在這裡有卡卡和小河陪着我,還挺開心的。”
看得出來趙鳳芝是真的挺開心的。
“那個,鳳芝,要不你就直接搬過來住吧,省得你一天來回跑也挺累的。”
簡豐的話還沒有說完,趙鳳芝就已經停住了動作。
“老簡,你這話什麼意思?見”
趙鳳芝停了下來這樣看着他,簡豐有一些慌張。
“鳳芝你別亂想我的意思,只不過是說你每天在這裡忙一陣子還要回家去,怪累的,要不你就直接住在這兒,這樣方便些。”
趙鳳芝臉都氣紅了,簡豐怎麼能像這孩子似的把這話說的這麼隨意,孩子們開玩笑可以,可是他一個成年人了怎麼可能分不清這種事情的嚴重性,讓她住在家裡,那是可以隨隨便便就住進來的嗎?
“老簡,你要再這麼說,我可就生氣了。”
也是因爲趙鳳芝對簡豐的印象不錯,加上這段時間的相處,知道他不是個壞人,要不然就憑他剛纔那一句話,她都覺得他是在耍流氓。
“鳳芝你別生氣啊,我是真心實意的想和你搭夥過日子。”
他這樣一說出來,趙鳳芝反而愣住了。
“這一段時間以來,你對我的照顧我們都看在眼裡,我簡豐對你的感謝早就沒有辦法說清楚了。”簡豐突然嚴肅。
“建龍那孩子不懂事,還說要給你錢,他哪裡知道錢能謝得了你做的飯菜,但是謝不了你照顧我們爺孫三人的這份心意呀,更別說你還爲我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簡豐說到這裡,不禁想起了之前簡建龍那副態度,心裡爲自己教育出來的孩子變成這副樣子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這段時間藉着卡卡的胡鬧,我也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孩子們已經離不開你了,而我也想好好的向你表示感謝。”
簡豐說着故意停了一下,看趙鳳芝一直什麼話都沒說,臉上面無表情,一時間還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而最重要的是經過這一段時間我才發現,人老了有多麼的孤單。”
聽簡豐說到這裡,趙鳳芝才慢慢擡起頭來。
“你應該也聽說了,之後建山他們要把卡卡和小河接到城裡去上學,那我也就和你一樣,之後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說着簡豐苦笑一聲。
“本來我倒覺得沒什麼,人嘛,總逃不過生老病死的,但是這這次住院我才知道,我有多舍不不得這兩個孩子,你說如果以後我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在這小院裡去了,連着通知他們來看我的人都沒有,那我可就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着了。”
簡豐說着忍不住讓淚水充滿了眼眶。
這話要是換作別人聽了,自然覺得像是個玩笑,可是在趙鳳芝聽來卻是半點都笑不出來。
像他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身體慢慢衰老,總是有些大病小病纏身,一年要往醫院跑那麼幾次,也說不好什麼時候,閻王就帶着牛頭馬面來敲門了。
簡豐所擔心的問題她何嘗不曾想過,只不過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管去到哪裡都會受到異樣的目光。
當寡婦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並不奢望誰會在她上了年紀的時候,對她再有那麼一絲絲的同情心,允許她能逃脫掉“寡婦”的掌控。
所以即便害怕,但她也從未敢有過再找一個老伴兒的想法。
“有些扯遠了,話雖這麼說,不過一切還要再看你,若是你覺得我這糟老頭怪煩的,不願意搭理,那你就當我今天說的話是耳旁風,吹一吹就過了,你要喜歡兩個孩子啊,就繼續來,我保證之後再也不提這事兒。”
簡豐說完繼續搓洗着手裡的衣物,想努力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是趙鳳芝能明顯的從他眼睛裡看到失望。
都這把年紀了,她又怎麼會要在開口說這樣的事,心裡會有多麼的糾結,要顧慮這顧慮那,考慮再三之後,纔敢把話說出口,哪像年輕人之間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