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不知道他們的這一番談話,都悉數被躲在拐角處的簡芐被偷聽完了。
“這羣大人真是的,你們請不來可不代表我請不來。”簡芐對自己很有信心。
只要有電話號碼,她一定能把奶奶叫到醫院來。
媽媽說的對,她也覺得趙奶奶是爺爺的一塊心病,如果爺爺這一次真的沒能挺過去,那她一定要幫爺爺在走之前達成這個願望。
醫院畢竟地方狹窄,簡建山一家子還帶着行李,簡建龍下午抽空的時候便就將他們一家送回到了村裡。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塵土氣,看得出來這房子已經有些日子沒有人住了,有一些角落更是積了灰。
簡芐看着甚是傷神,爺爺雖然住院了一段時間,但是也不至於會記這麼多灰塵,可見他還在家時這一塊地方就已經沒有人打掃了。
要知道之前趙奶奶在家的時候,這些地方可全都是亮堂堂的,靠近一些,連人影都能照出來。
見屋子有些亂,良玉青先帶着孩子們打掃起了房間,過晚飯之後,簡建山和良玉青走進了房間,在商量其他的事情。
簡芐顧不上那麼多,她現在想的都是怎麼樣儘快得到趙奶奶家的電話。
“媽媽,我原來班上的同學過來找我了,我想出去和她們玩一會。”
“去吧。帶着小河一起,天黑之前要回家。”良玉青叮囑了一句就沒有再管孩子們,回到村裡她顯然比在城裡要放心的多。
簡芐聽完“哦”了一聲,看了一眼白錦河沒多搭理。
今天的事情比較重要,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費時間。簡芐得到批准,立刻跑向了村長家,白錦河一直跟在身後。
“美蘭嬸嬸?美蘭嬸嬸你在家嗎?”簡芐在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喊,擔心在門外太久,會被人發現。
她不希望大人們插手這件事情,不管是伯父伯母還是爸媽他們都有太多顧慮了。
但是簡芐知道,老人們纔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矯情,上了年紀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去世,爺爺現在已經這麼嚴重了,他們卻還在顧慮這顧慮那,還不如她直接來的了當一些。
“來了來了,是誰呀?”齊美蘭應和着走出來,開門一看竟是簡芐。
“是你們倆的小傢伙,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有一陣子沒看到他們倆了,忽然出現在她跟前,還覺得挺親切的。
“我們今天剛到的,美蘭嬸嬸我今天來是有事情想要求你。”簡芐調整着呼吸,一本正經的說。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只要嬸嬸能辦到的都幫你。”簡芐一直都比村裡的孩子懂禮貌,齊美蘭很喜歡她這一點。
可是現在說“求”,這未免也太嚴重了。
“美蘭嬸嬸我爺爺病了,醫生說他活不了多久了。”簡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忍不住哽咽,可是能明顯的看出她在忍。
她堅決不能哭,她現在一定要把事情處理好,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知道爺爺一直很想見趙奶奶,他想和奶奶說一聲謝謝,我們也是,可是現在奶奶不在家,我們也沒有她的號碼,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找到趙奶奶的電話號碼?”
這對齊美蘭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兒,而且簡芐這副樣子卻着實讓齊美蘭有些不忍心。
“美蘭嬸嬸,你能不能幫幫我?除了你,我不知道還可以去找誰了,現在趙奶奶家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簡芐說這實在忍不住淚水嘩嘩的往下流,引得齊美蘭都忍不住鼻頭一酸。
“你等着,嬸嬸這就去給你找。”
趙鳳芝走之前的確與她說過,不想再與簡豐聯繫了,但是又沒有說不和簡芐聯繫,有這麼可人的小孫女兒想要幫爺爺,她這個奶奶不會那麼狠心的。
不一會兒,齊美蘭從房間裡走出來,拿着一張小紙條遞給簡芐,“這個就是趙奶奶的電話了,快去供銷社吧,再晚了趙奶奶應該就睡了。”
“謝謝嬸嬸!謝謝嬸嬸!”簡芐連連鞠躬。孩子的這份孝心讓齊美蘭很感動,就算之後趙鳳芝要責怪她,她也認了。
簡芐從村長家裡開,一路狂奔到供銷社。
“簡芐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叔叔好,我來打電話的。”簡芐只是隨意的打了個招呼便就開始按號碼,電話沒打通之前,她還有諸多不確定。
如果號碼換了怎麼辦?如果電話打過去何叔叔不讓她跟趙奶奶說話怎麼辦?如果趙奶奶拒絕怎麼辦?
她不敢停下來去細想這些問題,她不敢想象爺爺抱憾離世的情景。她想趕緊打通電話,把這件事情定下來。
“嘟……嘟……”電話還未接通,單調的提示音,讓簡芐的心怦怦直跳。
“喂,是哪一位?”
是趙奶奶的聲音!簡芐一秒變就聽出來了。
“趙奶奶,是我,我是卡卡!”簡芐本以爲自己很堅強,但是在叫出趙奶奶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就不受控制的留了下來,後面的話幾乎都已經是哭喊着說出來的。
供銷社的老闆都被她嚇了一跳。
“趙奶奶,我爺爺病了,醫生說他活不長了,你能不能回來看看他呀?”簡芐哭喊着,這和她預料的很不同。
簡芐本以爲自己內心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自然就不會這麼失態,可是一說到爺爺。一想到之前趙奶奶還在他們家的時候,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日子,簡芐就忍不住。
“乖,妞妞乖,快告訴奶奶,你爺爺怎麼了?”電話那頭,趙鳳芝聽到簡豐病了也很着急。
自從上一次離開之後她就沒有再回過村子,對村裡的事也慢慢淡忘,本想着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和簡豐一家有任何交集了,可不想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傳來的竟是他生命垂危的消息。
簡芐哭着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趙奶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奶奶,我求求你回來吧,再給爺爺做一次炒雞蛋,他一定能好起來的,我不想爺爺離開我。”
簡芐此時已經因爲情緒過分的激動,說話上氣不接下氣了。
“奶奶回來,奶奶明天就回來。”終於趙鳳芝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簡芐臉上總算能看到一絲笑容了。
掛了電話擦乾眼淚,剛一走出供銷社,兩人就看到了遠處的簡建山和良玉青。
原來簡芐跑出來很久,眼看天黑了,兩個孩子還沒有回來,夫妻倆有些着急,便就出門尋找了。
誰知道來到供銷社門口前便就聽到了簡芐的哭聲,他們誰都沒有上前去制止,因爲他們擔心自己進去了,也會和簡芐一樣情緒完全不受控。
更擔心自己沒有勇氣,去面對趙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