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大寶準時在早晨八點半出現在辦公樓,手裡雷打不動地捧着兩顆煮雞蛋對着章宇燦爛地笑......
這一舉動無形中幫了章宇,在她的調教下大寶看到她都會甜甜地喊一聲‘姐姐’,只要大寶開心,武姨就高興,礙於她的強大功力,每個見到章宇的軸承廠人都對她客氣備至,那幾個隱約有非分之想之人也收斂了許多,包括申大書記。
脫產排練的節目無非就是唱歌、跳舞,章宇五音不全,領了朗誦詩歌的差事,每天躲在角落背誦即可,還可以偷懶回宿舍躺一會兒,章宇安心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抱定得過且過的心理,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誰成想好日子才過了一週,趙**的目光又聚焦在她的身上,這次說起話來極度地溫和,讓章宇很不適應,“小章,來了一星期了,對咱們廠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吧?有什麼想法儘管講出來,我願意和年輕人交換觀念...你不要有顧慮。”
“趙**,我天生愚笨,再說剛來廠裡,情況都不熟悉,也沒技術,還要好好拜師學習!”
章宇的回答不鹹不淡,裝傻充愣誰不會啊?本小姐就是不想和你浪費口舌......
“你這...”趙福被懟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語氣依舊和藹:“瞧你這話說的,在學習中進步嗎...”
“那等我進步了,再和趙**彙報、交流!”章宇大步流星地走了,不理會趙**因惱怒陰沉起來的臉。
“真特麼的給臉不要臉!”趙福小聲地罵了一句,“看你能蹦躂幾天?”
章宇覺得自已不是搞宣傳的料,她徑直來到團委辦公室,透過門縫看到同來的女生鄧珊恭恭敬敬地站在申紀凱的旁邊,手指在桌上的報紙上戳戳點點,不時地點頭,極盡謙卑。
鄧珊...章宇的腦子開始打轉,同學三年,兩人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一塊兒玩兒的也不是同一撥人,但她看自已的眼神總是帶着戒備,莫非......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很正常!不過,這小小的軸承廠能有什麼值得費盡心機要得到的呢?
章宇忽略了,自已看不上的,也許正是別人心心念唸的。
她輕輕敲了三下門,推開進去:“申書記,能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嗎?”
先轉過頭的是鄧珊,晦暗不明的眼睛眨了眨繼而垂下了眼皮,自動閃到一旁,很識趣地給章宇讓出位置,“你先說!”
想不清楚鄧珊爲何會有如此態度,也懶得去想,“申書記,這文藝活動我不擅長,懇請你批准我去車間,我是新來的,清楚自已的本職工作。”
申紀凱指頭在桌上彈了彈,“咳,真的想去車間?”
“當然!”章宇聲音不高卻很篤定,就是爲了躲開你。
“章宇同學,我認爲你適合在科室工作,比如宣傳科,不考慮一下?”
這時的工廠編制分爲工人和幹部,幹部又分好幾種,一種是工作年限長逐級提升上來的,一種就是大學或者專科學校畢業分配過來的學生,自帶幹部編制,還有一種就是申紀凱說的以工人身份在科室工作,叫做以工代幹。技校生的身份就是工人,能在科室工作,逃離一身的油泥、臭汗,不用穿藍不溜秋的工作服,聽上去很美麗。
“謝謝申書記!我知道自已幾斤幾兩,還是讓有能力的人來吧!”說完還覺得沒有完全表達自已的心意,又強調說:“我總不能佔着茅坑不拉屎啊!”
章宇看着申紀凱,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還噁心不到你嗎?快快放過我吧!
一旁的鄧珊咧了咧嘴,眉毛上揚着,“章宇,這裡是辦公室,這樣講話不合適。”
“哦,”章宇貌似吃驚地說,“我說的是大實話,說實話...不對?”
鄧珊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把頭轉向申紀凱,有些委屈地嘀咕:“申書記,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章宇皮笑肉不笑地說,“到是你,我記得好像分在二車間了吧?這個時間你怎麼在這兒?”
鄧珊的臉更紅了,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急急地爭辯,“我找申書記彙報工作不行嗎?”
章宇不是想存心和誰作對,也無意得罪任何人,她只想儘快達到自已的目的,“那我就不打擾了。申書記,我回去車間了。”
一個勁兒地給自已做心理暗示,‘我不是要樹敵,是真的不想幹這個,如果鄧珊覬覦這個工作,就讓她來幹好啦,送個順水人情,領不領就不關我的事了。’
章宇不想樹敵,可鄧珊已經在心裡默默地問候着她的家人了。在學校的時候以爲章宇沒心沒肺,只會每天打來打去的,辜負了一副好皮囊,今天一看,心機藏得好深啊,一個人鬥不過啊,必須結盟......
鄧珊打着自已的算盤,章宇自顧走出了辦公樓,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擡頭望望,天空都格外湛藍清澈,沒有霧霾,爽!
“小宇,還想找人打聽呢,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你了!”
這驚喜的聲音除了大哥章岐還會有誰?
可,他身後分明還跟着母親劉青,“媽媽、大哥你們怎麼來啦?”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寫封信給家裡,害我們擔心半天。”母親摸着她的臉,心疼地說:“吃的不好嗎?都瘦了,錢不夠媽給你!”
章宇摸着母親的手,“瞧您說的,我什麼時候虧待過自已。這是嬰兒肥褪掉了,不是瘦,證明我開始向着大人的方向邁進了。”
“我就說小宇長大了,您老不放心!這回行了吧?”
章宇聽着大哥的打趣,心裡熱熱的,一把摟過母親的肩膀,“親愛的老孃,以後保證不會讓您再爲我擔心,我會努力工作、好好掙錢,讓您過上人人羨慕的日子!”
劉青笑了,“淨耍貧嘴!你好比什麼都強!”
章岐四下打量着,“小宇,這裡太偏了,來回很不方便,你...”
章宇瞬間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哥,先看看再說吧!”
劉青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小宇,和師傅相處別耍脾氣,該忍的就忍,都不容易...”
“媽,早知道這地方這麼荒涼,我肯定不會同意妹妹來的,適應不了就回家,哥還養得起你!”
章宇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待遇啊,她的眼睛紅了,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呢喃着:“哥,我是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已,我保證以後一週給家裡寫一封信,你們就放心吧!”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我們還帶了一些吃的,給同學和師傅分分,表表心意!”媽媽指着章岐手上兩個沉甸甸的袋子,“得和同事搞好關係,遠親還不如近鄰呢,何況在這山溝溝裡,得互相幫襯。”
章宇心裡吐槽,“媽哎,你不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