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能胡亂塗幾下，還要感謝她做地質工作的父母，這點能耐是業餘時間爲了逃避‘家庭’兩個字帶來的刺激，她主動提出要課餘學畫畫，第一目的是打發時間，後來才發現自己錯了，課外班的同學都有家長接送，只有她是孤零零一個人......
張建明默默地點上一根菸，今天要好好盤問一下這丫頭，她的行事風格和說話尺度的拿捏明顯不是十八歲的姑娘能有的，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好像已經在江湖上打磨過，真誠有餘圓滑不足，這是他欣賞也是他擔心的，不知道姑娘之前經歷過什麼，不想章宇過早被社會這個大染缸塗抹得面目全非。
“快說，我聽着呢！”
章宇收起自己的那點自得，“我設計了四種圖案，顏色都是偏明快的，一改藍灰色的沉悶...別外，我還贈送了校徽的設計，一下子打動了校長。”
張建明聽得意猶未盡，總覺得章宇還有所保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真想聽？”
“少廢話！”
“嘿嘿，”章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替校長琢磨學生會喜歡什麼樣的、穿起來又舒服又不妨礙運動、同時家長還能接受的價格，抱着給校長解決問題的念頭，不單單是賺錢。校長沒有把我當成純粹的買賣人，我也確實沒賺多少錢...”
看張建明聽得津津有味，章宇繼續說：“爲了減輕教師統計型號的工作量，我把衣服從S到XXL分得清清楚楚，胸圍、肩寬、長度一目瞭然，這表格拿回去讓家長直接打勾就行了...還有，明年的夏服我畫了三款，已經去徵求老師的意見去了，不出意外，又是一筆生意。”
張建明聽着忍不住拍了拍巴掌，“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你快成我師傅了，這一套一套的，完全是老江湖的套路啊！”
章宇心說，你別誇我，這些都是你教的。
黃景瑜一臉豔羨，“張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學到老大的皮毛，都想拜她當師傅了。”
章宇靦腆地笑笑，上一世張建明很少當衆誇她，讚美的話更是少之又少，現在這麼不吝誇讚她還不適應呢...莫非是因爲馬上要去蘇聯了，生意上的事在給她加油打氣？這也是他上一世慣用的伎倆：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哥，我加工了一批羽絨服，你下午要是沒事跟我去工廠看看？”
章宇不會介意張建明對他的任何看法，自己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知己知彼，從這一點上來說對張建明不太公平，她心裡暗暗想笑。
張建議明不以爲然，“羽絨服有什麼好看的？你辦事我放心！”
章宇註定要給張建明一個驚嚇，“我這次定做的是能拆洗的，屬於目前最前沿的‘技術’，你知道嗎？這一改進方便了大多數人，沒有洗衣機也不用太發愁的...”
張建明沒聽明白，“等等，什麼能拆洗？”
“簡單說就是活裡兒活面兒，給羽絨服套個外套...”
“我去，你這是人腦子嗎？”張建明真的是被嚇到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還能想到這個？”
“要想着怎麼給顧客解決後顧之憂，顧客纔會心甘情願地把錢掏出來不是？這樣一來，農村的人都增加了購買的興趣...”
“你的意思，你把型號細分了，顧客選擇的餘地就大了，長款、短款各有千秋唄！”
“嗯，我計劃在春節前生產一批兒童款，以大紅爲主，然後是粉色、紫色和黃色，全部選用亮色，新年新氣象，這四個顏色男孩、女孩都能穿，不挑人，應該有市場。”
張建明再次有了撿到寶的感覺，自己只是去勞務三年，看章宇這架勢，自己就是去個十年八年也沒問題，天成只會更好...心裡突然一酸，一個大男人好像沒了用武之地，唉！
“張總，你爲什麼嘆氣啊？我覺得老大說得特別好，而且，兒童羽絨服批發的地方也找好了，老大還準備在報紙上登廣告...”黃景瑜覺得此時張建明應該再誇章宇纔對，“用不了一年，天成肯定會打出名頭的。”
張建明無言，這才幾天啊，天成儼然成了章宇的地盤...想想也沒什麼不好，自己不操心，樂得拿分紅，就讓她折騰去吧！
張建明的心思章宇全看在眼裡，“張哥，你是大股東，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等你回國，我會把一個前途無量的天成交給你，然後，我們肩並肩，創造一個奇蹟！好不好？”
這話不是爲了讓張建明放心，而是章宇的夢想，上一世，她和張建明的強項就是建材，再過幾年就是建材業突飛猛進的日子，趕上了時代的風口，不想飛，那不是傻子嗎？
“誰教你畫大餅的？”這話說得張建明心裡很舒坦，“前途無量是到什麼程度？”
這話把章宇問住了，還有一個月上海證交所才掛牌，很多國人都不知股票爲何物，大學裡也少有金融專業。自己總不能張口就說要在多少年後去證交所敲鐘吧......
“我這不是畫大餅，是大餅本來就足夠大，我們會分到一塊兒！”
自己有預知的能力，後面的發展超出所有國人的想像，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啊，她經常聽到年紀大的人說：“想不到啊想不到！”
更有牛人寫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張建明精得很，不能多說，多說多錯，只能先拿這些片湯兒話應付了。
章宇忍下繼續說話的衝動，朝張建明眨着眼睛，那意思是你去還是不去？
“去！”張建明更想看看可拆洗的羽絨服能有多方便，如果行，先以成本價賣給周圍的人，看看反饋，下一批就是直接發到老毛子那邊，匯率一天一個價，時間就是金錢啊！
章宇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哥，老毛子那邊的款我做的是加厚加長的，應該合他們的胃口。”
“成本呢？”
“保你滿意！”
電話鈴聲響起，一直插不上話的黃景瑜接起電話：“您好！這裡是天成公司，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張建明再次張大嘴巴，“艹，這也是你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