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齊媽的眼珠子通紅,倆眼睛腫的跟燈泡一樣。
陳雙聽到檢查結果下來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腎衰竭的跡象呢?
之前不是好好的嗎?還說阿康越來越能吃了,一天一個樣的長,怎麼會這樣?
陳雙的腦子像是找不到方向的浮萍,突然一下子被衝進了水流的漩渦中。
一個無法着地,沒有過去的人,在面臨眼前一切的時候,那種恐懼和無助一下子塞滿了她的整個胸腔。
醫生都跟着怒了,這麼好看的孩子,才三個月不到,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誰是孩子的家長,過來!”
聲音很不和善。
陳雙被醫生罵的耳廓嗡嗡作響,養不好就別生,既然生下來就好好帶,孩子他爹呢?
陳雙搖搖頭,腦子裡全都是醫生說的那句話:這麼小的孩子就要做透析,你知道多危險嗎?你是怎麼當孃的?
“問你話呢!”這位五十多歲的兒科大夫撫了撫眼鏡框,眼睛很是不滿的看着陳雙。
“我們家請的保姆……”
“把保姆叫進來!”大夫嫌棄的看了一眼陳雙。
孩子主要原因是攝入大量的鈉,導致腎臟功能不全的小寶寶根本無法承擔這麼重的成分,腎臟超出負荷,形成了結石。
齊媽已經嚇得不敢看醫生,一問她就語無倫次的擺手說她也不知道,每天都是泡的某某某牌子的奶粉,喝多少毫升。
“鈉中毒,鈉知道是什麼玩意嗎?咱們吃的鹽……你這把年紀了,也不是第一次做家政帶孩子,難道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吃鹽嗎?”
醫生有些無奈的說道。
“鹽?”齊媽一愣。
陳雙這才感覺自己腦子清醒了,側目一看齊媽,那眼神如同刀子一樣瞪着她,好像在說,你爲什麼害我孩子呢?
“太太,我真的沒有……”齊媽撲騰就跪下了,這做家政做了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把孩子帶成這樣:“我真的沒有哦……太太……我沒有!”
“你去跟公家人解釋去吧!”陳雙咬着牙說道,齊媽一聽這話,嚇得整個人都癱瘓了。
阿康被推進透析室做透析的時候,公家人就趕到了,齊媽當場被帶走了,可就在那一刻,齊媽似乎是恐懼到了極限,扯着尖銳的嗓子喊:
“是華少爺,是華少爺經常給孩子衝奶粉,不是我……不關我的事,一定是少爺!”
這個時候誰還會在意那工資?誰還會在意其他的?
陳雙心裡一沉,將目光從透析室門上移開,她追了出去,就在齊媽被按進警車裡之前拽着她不放:
“你說什麼?”
陳雙腦子裡突然乍現出在澳洲時,他讓醫生打掉自己孩子的事情,後來,他拍板對自己好,恨不得給自己舔腳。
現在回頭想想,陳雙覺得後背發毛。
“太太,你放過我吧,我沒有,我齊眉如今五十五歲整,做家政二十多年,每個孩子我都帶的特別好,你不信可以去京西打聽打聽,沒有人不知道我齊媽的,我從來沒有害過別人家孩子,你要相信我!”
齊媽淚流滿面,一方面擔心阿康,一方面是怕被冤枉,她是個特別愛孩子的老媽子,只是因爲有家暴,所以不得已年輕的時候,她就脫離了夫家。
因爲是男孩,男方要孩子不要她,以後,她就再也沒結婚過,如今那個兒子已經大學畢業,她就靠着家政經常給兒子補貼,就連結婚時的婚房都是她攢錢給買的。
陳雙的耳朵嗡鳴一片,齊媽還是被帶走了。
陳雙只是沒回過神來,華木爲什麼要害他們的孩子呢?
難道……
想到這裡,陳雙帶着並不能完全肯定卻已經肯定了一大半的想法,焦急又耐心的等着阿康透析結束。
醫生說了,幸好結石並不大,可以隨着排尿或長或短的時間裡能自行排除體外。
透析只是幫阿康把血液裡的鈉成分透析出來,如果症狀不好,還要做第二次透析。
暫時先觀察。
陳雙是怕了,她抱着臉色發黃的阿康不知何去何從。
因爲,她不能再把阿康放在華家了,她想送給德凱家裡,讓姚媽媽照顧,可又……拉不下臉來。
畢竟這孩子……她不是宋德凱的,姚媽媽會幫她照顧嗎?
“呀……丫兒,你咋淋溼了呀?進來呀!”姚大娘剛好出門發現陳雙就穿着個背心,外套裹在阿康身上。
阿康一滴雨都沒有被淋,她自己已經淋得渾身溼透了,臉色蒼白蒼白的。
一進大門,王春輝敬禮,陳雙竟然有些壓力。
“丫兒,小宋說你這陣子忙瘋了,你瞧瞧你瘦的……下巴都成錐子了,快……去洗澡,媽給你熬薑茶!”
姚大娘早就知道她多了個孩子,只是小宋早已經給她們之間做好了思想準備,即便這孩子不是他宋德凱的,一樣視如己出。
姚大娘接過孩子讓陳雙去洗澡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解開小抱被兒的一角,那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特別憔悴,蠟黃蠟黃的。
可是眉宇之間和那鼻樑嘴脣長得特別討喜,現在正睡着呢,姚大娘一下子就笑了:
“哎呦!又是個帥小夥呢!”
……
浴室裡,陳雙任由蓮蓬頭噴灑下來的熱水沖洗着身子,她卻眼眶通紅,眼淚早就順着水流往下落。
“宋德凱,你就真的不在乎我替別人生過孩子嗎?”
這,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把看不見的刀子,就插在心窩窩裡,只要一想起來,她就會疼的無法自己。
陳雙這個澡洗了半個多鐘頭,因爲,她不知道擦乾淨自己走出這浴室之後,該怎麼面對姚媽媽。
她又有什麼臉面讓姚媽媽幫她帶孩子?又有什麼臉告訴姚媽媽自己經歷了什麼?
一個小時過去了,姚媽媽來敲門了:“薑茶都熱了兩回了,丫兒你快出來喝,不然涼氣兒進骨子裡那就落下根兒了!”
陳雙心裡被感動霸佔,慢吞吞的擦乾淨自己,看了看被淋溼的衣服,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媽,有衣服換嗎?”
“都給你放好了!”
說着,陳雙試探的將洗浴間的門閃開了一條縫,果然,姚大娘給她遞進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
上頭整齊的放着小內內!
陳雙接過衣服,一下子抱着就蹲在地上哭了,門沒有關。
“丫兒,你哭啥子?趕緊穿了衣裳彆着涼,再說了,有啥子好哭的,小宋都跟媽說了,這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