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錨!”陳雙忍着心裡的那股酸意說到,甲板上,就她一個人。
白色的船帆上掛着陳家的番號,因爲體積不如貨輪那般寬敞,調轉船頭不過五分鐘。
很快,乘風破浪,即便是過峽谷口,船也毫無減速的意思。
區域的雨在抵達港口村之前下了那麼十幾分鍾,整個大海在烏雲下呈現墨黑色。
波浪滔天,看不見底。
抵達港口村的時候,已經是陰天了,能看到天海一線就要被烏雲吞噬的那一輪明月,天空壓的特別低沉。
但是還沒有抵達碼頭,很多村民一傳十十傳百的就涌上來了,畢竟,這是陳家航運的航帆。
陳雙感覺自己做了莫大的虧心事,根本不敢下船,特別是那些老幼都以爲自家男人出海回來了,高興的前來迎接。
陳雙突然才感覺,那土炮子,該怎麼開口?
她去瓦圖海無生島,也沒有百分百把握能把她們的男人帶回來。
“陳老闆,俺男人啥時候回來?他叫喜順,鼻子上有個疙瘩……”
一撥人就擁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還有人說是被禿子領着跟陳老闆發財去了。
陳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人羣外圍那個不會說話,一個勁打手勢的女人。
六姨……你放心,你們港口村的人都放心,我一定把你們家的男人都帶回來。
陳雙蹙眉,爲了壓抑鼻腔裡竄上來的酸意。
陳雙被一羣人在會問着去了村長那兒,這種窮鄉僻壤的港口住戶,或多或少都有些土炮子。
雖然不像是正規的玩意兒那麼便利,可緊急情況還是能護身的。
港口村的男人都去對抗海盜了,這一點,陳雙就給村長說了,村長啥都沒有說,給了些防身的自制玩意。
還去安撫民心,畢竟陳雙投資開發了港口村,讓孩子們有書可以讀。
“陳老闆……您一人去啊!”
送走陳雙的時候,老村長豁牙的嘴都抿緊了,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掏出了個跟八十年代的電視機天線一樣的東西。
“我疏忽了,我得彌補,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陳雙說了一句老村長都聽不懂的話。
“這個是我年輕時候參軍打仗,從鬼子身上搜羅來的,你看,這個能抽開,裡頭是個鋼針,你帶着防身!”
陳雙接過來一看,總長不過掌心那麼長,就如同天線一樣能抽出來,按回去。
每一節連接處有個很細小的卡槽,可以固定住不會隨意收縮,但是用手輕輕一轉動撇開卡槽的話,不用手按自己就滑進去了,這麼一看,也有點像是魚竿兒!
一共有九節,最細的就是中間那一節,也就是老村長說的鋼針,這是啥玩意?
而且質地也很光亮,沒有打磨過的痕跡,這麼多年了,依舊光澤着呢:
“這是……什麼東西?”
“其實我也不清楚,這玩意有點像賊用來開鎖的玩意,但是又不大像,也有可能是一種刑具,這玩意兒呢我就是當留個紀念,想當年,我年輕時候好歹也殺了八個鬼子呢!”
老村長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顯想起自己年少時候覺得特驕傲。
刑具?陳雙覺得有可能,用這種細小的鋼針扎入人的太陽穴,不但不會流血,而且還一招致命。
快艇離開港口村碼頭,整個村的婦女兒童都在吆喝,這讓陳雙的心更疼了。
離開港口村不到五分鐘,船速達到頂風好浪的地步,離開亞洲版塊就快與瓦圖海交匯。
這都是兩天後了,在這途中陳雙知道宋德凱發現自己出海了,所以沒日沒夜的打了好幾次電話。
陳雙的手都有些顫抖,恨不得電話一響直接隔着口袋掛掉算了。
別騙自己了,手爲什麼會發抖?爲什麼不敢聽那個男人的聲音?你是覺得自己太對不起他了嗎?
陳雙攥着手機,咬着下脣,緊緊地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血紅一片。
幸好,在起航三天後,陳雙遠遠的看見天海一線的盡頭有一枚小黑點,隨着乘風破浪越來越大。
直到距離五六十海里的時候,陳雙一眼看到了停在這無生島周圍的貨船,還有那枝繁葉茂綠意蔥蔥的島嶼。
陳雙沒有當下直接靠近無生島,而是圍着它老遠轉了一圈。
奇怪的是,背陽的那一面石頭上的青苔足有半掌厚,面陽的那一面山,全都是寸草不生的白花花的山石。
海浪猛烈的拍打着那些山石,山石早就在浪花的沖洗下,被磨得圓潤毫無棱角。
擡頭看去,島嶼的最頂端插着一面旗子,隱約可見一些木質的建築物。
陳雙攥了攥拳頭,讓船長留在五十海里以外,自己收拾了些老村長自制的土炮子背在揹包裡,乘坐摩托艇朝着小島靠近。
兄弟們,如果我陳雙沒有本事護你們周全,哪怕是落個一起死在大海喂鯊魚,我也值了。
就在這時,小島上傳來了號角聲,接着,那號角聲就像是暗號,由遠及近,從山腳下一直蔓延到了山林深處。
陳雙的心猛然狂跳了幾下,手死死地抓着揹包,眼看着就要抵達小島,山上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出現在山腳下,陳雙猛地調轉方向繞到了陽面山崖。
陳雙瞅準了方向和位置,迅速脫下揹包甩了出去,隨後,伴隨着迸濺在摩托艇下的浪花,陳雙又繞了回來。
她必須得沉住氣,好歹先看看禿子和賈金瑞他們現在是死是活。
眼看着小島下站了一排皮膚黝黑的大老爺們,陳雙還是硬着頭皮衝了過去。
伴隨着熄火,摩托艇穩穩地停在了島下。
這纔看清,他們腳下站着的位置像是一條從山頂蔓延下來的人工修剪的石梯。
領頭的一位帶着獨眼的眼罩,因爲常年在海上風吹日曬,皮膚老化的較快,根本看不出實際年齡。
陳雙也就納了個悶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海盜,就特麼都是獨眼龍?
這也太戲劇性了吧。
“小丫頭,你哪裡來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要是玩,趕緊滾,這不是你玩的地方!”
領頭的獨眼龍手裡拿着的是長弓,兩端用麻繩固定的弓弦,這種纖維都是島上一種叫纏蟲草的植物腐爛後留下的植物纖維,特別結實,比大陸的麻繩相比還更有彈性和韌勁兒。
“三爺,這丫頭長得還挺俊呢……咱二爺還沒女人呢……”
說話這小夥子個頭兒不高,最多一米六五,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合體,明明是短袖衫,那袖子都掉到了胳膊肘那兒了。
領口耷拉的肩膀都快掛不住了,陳雙目光一怔,那是禿子的衣裳,夏季的陳家工作服,左邊胸口上有陳家的番號。